雨后的山腰平台还浸在潮湿的冷意里，赵三瓢把列娜轻轻放在一块背风的岩石后，自己则蹲在旁边拧着湿透的裤腿——泥水顺着裤脚往下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混着列娜膝盖夹板渗出的淡绿色草药汁，泛着诡异的光泽。 “先歇会儿，我去旁边看看有没有能遮雨的灌木，再找点干净的水。”赵三瓢拍了拍列娜的肩膀，刚要起身，鼻尖突然钻进一股甜腻的腥气——不是腐叶的味道，也不是草药的苦味，更像是某种昆虫分泌的黏液味，带着点让人发晕的甜。 “嗡——” 细微的振翅声从头顶传来，起初像远处的蚊子叫，可转瞬间就变得密集，像无数根细针在耳边高速振动。赵三瓢猛地抬头，心脏瞬间缩紧——头顶的树冠上，黑压压的一片“乌云”正往下压，每只“小黑点”都有拇指大小，腹部泛着黄黑相间的条纹，透明的翅膀扇动着，正是雨林里最危险的食人蜂！ “不好！是食人蜂！”赵三瓢一把将列娜拉到自己身后，用身体挡住她，“肯定是你腿上的草药汁和伤口的血腥味引过来的！” 话音刚落，蜂群已经俯冲下来，形成一个直径约十米的“死亡圈”，将整个平台围住。第一只食人蜂落在赵三瓢的胳膊上，尖锐的尾针瞬间扎进皮肤，一阵火烧火燎的疼顺着血管往上窜，他忍不住抽了口气，抬手想拍，却被列娜拽住——“别拍！越拍越凶！” 列娜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她指着赵三瓢背包里露出的硫磺草，又指了指自己的口鼻，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呼吸也越来越急，双手下意识地抓着胸口的兽皮，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 “你怎么了？”赵三瓢顾不上胳膊的疼，转头看她——列娜的嘴唇泛着青紫色，额头上布满冷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嗬嗬”的杂音，像是风箱被卡住，“是哮喘！你有哮喘？” 列娜说不出话，只是用力点头，手指颤抖着指向旁边的溪水，又指了指自己的布包——她的哮喘喷雾早就用完了，之前靠草药勉强压制，现在被蜂群的振翅声和恐慌刺激，彻底发作了。 “撑住！我马上想办法！”赵三瓢的心像被攥紧，他飞快地从背包里掏出硫磺草，又摸出打火机——火石在潮湿的空气里擦了三次才冒出火星，硫磺草遇火瞬间烧起来，刺鼻的黄烟“腾”地冒起半米高，逼退了扑到近前的几只食人蜂。 “这是‘蜜蜂轰炸机编队’吧？也太不讲理了！”赵三瓢一边举着燃烧的硫磺草左右挥舞，一边喊，“列娜，烟往哪个方向挡？你指给我！” 列娜靠在岩石上，强忍着窒息的痛苦，用手指了指蜂群最密集的东侧——那里是上风处，烟往东边飘，能挡住大部分蜂群。她又扯下赵三瓢腰间的空水壶，往里面尿了点尿，然后用布蘸湿，递到赵三瓢面前，用口型比划：“捂口鼻！酸碱中和！” 赵三瓢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食人蜂的毒液是酸性的，尿液里的碱性物质能中和部分毒雾，之前在部队听老兵说过类似的野外急救法。他接过湿布，先帮列娜捂紧口鼻，又给自己也蒙了一块，刺鼻的尿味混着硫磺味，虽然恶心，却真的缓解了蜂毒带来的头晕。 “东边是吧？看我的‘禁飞区’警告！”赵三瓢举着硫磺草往东侧挪，黄烟顺着风向铺开，像一道屏障，蜂群碰到烟就往旁边绕，原本密集的“死亡圈”出现了一道缺口。他回头看列娜，她的呼吸稍微平稳了些，正用没受伤的手捡着地上的碎石，往蜂群少的西侧扔——试图吸引零星的蜜蜂注意力。 “再撑会儿！烟能坚持一刻钟！”赵三瓢的胳膊已经被蛰了三处，每处都肿起了小红包，疼得他胳膊发麻，却不敢停下挥舞硫磺草的动作。他发现蜂群有个规律：只要硫磺烟不散，它们就不敢靠近，而且格外畏惧明火，偶尔有几只冲进来，也会被他用燃烧的草梗吓跑。 列娜渐渐缓过劲，她扶着岩石慢慢站起来，指着赵三瓢手里快烧完的硫磺草，又指了指旁边的干树枝——让他往硫磺草里加树枝，延长燃烧时间。她自己则捡起地上的弓箭，虽然胳膊还在抖，却对准了一只落在岩石上的食人蜂——那是蜂群的“侦察兵”，只要射杀它，能暂时打乱蜂群的秩序。 “嗖”的一声，箭尖精准地刺穿了那只食人蜂的腹部，黄绿色的毒液溅在岩石上，发出“滋滋”的轻响。果然，蜂群出现了短暂的混乱，振翅声变得杂乱，进攻的节奏慢了下来。 “好样的！”赵三瓢趁机往硫磺草里加了几根干树枝，火焰“噼啪”一声窜高，黄烟更浓了，“再坚持五分钟！它们肯定会退！” 又过了三分钟，蜂群的“死亡圈”渐渐松散，有几只开始往树冠方向退，剩下的也只是在烟幕外围盘旋，不再俯冲进攻。赵三瓢盯着它们的动向，直到最后一只食人蜂消失在树冠里，才松了口气，扔掉手里烧得只剩灰烬的硫磺草，瘫坐在地上，胳膊上的蛰伤疼得他直抽气。 列娜也靠在岩石上，大口喘着气，脸色终于恢复了点血色。她摘下脸上的湿布，递还给赵三瓢，用沙哑的声音说：“蜂群……怕烟和明火……以后可以……提前准备硫磺。” “可不是嘛！”赵三瓢揉着胳膊上的肿包，吐槽道，“这蜂群比小区里的广场舞音箱还吵，蛰人比蚊子还狠，下次再遇到，咱直接烧个‘烟雾弹大阵’，让它们知道这是咱的‘禁飞区’！”他突然想起什么，赶紧从背包里掏出草药，捣成泥敷在蛰伤处，“你也检查下，有没有被蛰到？这草药能消肿。” 列娜摇了摇头，只是膝盖的夹板被刚才的混乱蹭松了，她弯腰想重新绑紧，却被赵三瓢拦住：“我来！你刚喘匀气，别再扯到伤口。”他小心翼翼地解开藤蔓，重新调整树皮夹板的位置，缠藤蔓时特意放慢速度，“下次遇到危险，你别硬撑，咱俩一起想办法，你要是倒了，我一个人可对付不了这些‘轰炸机’。” 列娜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容，轻轻“嗯”了一声——这是她第一次在赵三瓢面前表现出脆弱，也是第一次觉得，在这座危机四伏的岛上，有个人能依靠，是件多么踏实的事。 夕阳透过云层，在平台上投下暖橙色的光。赵三瓢帮列娜重新固定好夹板，又去溪边打了些干净的水，两人坐在岩石上，分享着最后半块蛇肉干。远处的雨林里传来不知名鸟类的叫声，没有蜂群的振翅声，没有哮喘的喘息声，只有彼此的呼吸和偶尔的对话，在潮湿的空气里慢慢散开。 “明天……去找新的水源。”列娜咬着肉干，轻声说，“这里离溪太远……而且……蜂群可能还会回来。” 赵三瓢点头，晃了晃手里的硫磺草残渣：“放心！咱现在有‘防蜂神器’，再遇到它们，让它们知道谁是这山头的‘老大’！”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的哮喘，以后得多备点草药，我明天找的时候多留意，看看有没有能缓解的。” 列娜没说话，只是悄悄往赵三瓢身边挪了挪，离他更近了些。晚风带着雨后的凉意吹过，却没让她觉得冷——有个人能一起面对危险，一起规划下一步的路，就算在这座吃人的岛上，也好像能看到点活下去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