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上党郡边境。
征东将军吕布亲提数万并州旧部,打出“奉诏讨逆,克复故土”的旗号,浩浩荡荡杀入并州地界。
军中将士多为并州子弟,听闻要打回家乡,驱逐袁绍势力,个个摩拳擦掌,士气高昂至极。
吕布本人更是意气风发,他自诩勇力天下无双,攻敌必克,认为收复并州当如探囊取物。
初战顺利。大军行至潞县以北,遭遇袁绍麾下大将、“河北四庭柱”之一的张合率领的先锋部队。
吕布亲自出马,赤兔马快,方天画戟如雷霆万钧,不到十合便将张合杀得盔甲歪斜,率军败退二十余里。
并州军首战告捷,声威大震,吕布更是志得意满,以为袁绍军不过如此,催动大军直逼上党郡治长子城。
然而,就在吕布以为可以一鼓作气拿下长子城时,却在城东南的壶口山险要处,遭遇了意想不到的顽强阻击。
阻路之将并非张合,而是一名此前名声不显的年轻将领——郭淮。
郭淮虽年轻,却用兵极为老练沉稳,他并未与吕布军正面野战,而是充分利用壶口山地形,依山立寨,深沟高垒,多设弓弩礌石。
吕布派兵猛攻数次,皆被郭淮指挥若定地击退,死伤不小。
吕布性如烈火,欲亲自率铁骑冲阵,却被郭淮预设的陷坑、拒马所阻,难以发挥骑兵优势,攻势受挫。
吕布见正面强攻壶口山营垒损失太大,又担心迁延日久,袁绍援军赶至,便采纳随军的陈宫建议,留部分兵力监视郭淮,自率主力绕过壶口山,试图奇袭防御相对薄弱的的长子城。
他计划速破城池,再回师夹击郭淮。
不料,长子城的防御,比想象中更为坚韧!守城之将,乃是袁绍委任的上党太守郝昭。
郝昭此人,性格刚毅,精通守城之法。他早已将长子城经营得铁桶一般,城防器械完备,粮草充足,更难得的是军纪严明,士卒用命。
吕布大军抵达城下,郝昭毫不惊慌,指挥守军凭借坚城利弩,顽强抵抗。
吕布自恃勇力,命军士打造云梯、冲车,发动猛烈攻城。
然而,郝昭防守极具章法,滚木礌石如雨,火油金汁倾泻,更兼箭无虚发,将并州军的攻势一次次粉碎。
吕布甚至亲自披甲持戟,欲攀城先登,却被郝昭集中床弩猛射,加之城头守军死战,竟无法踏上城头一步!
高顺率领的“陷阵营”虽悍勇无畏,多次登上城垣,却皆在郝昭亲自督战下,被守军以血肉之躯拼死击退,损失惨重。
接连数日猛攻,长子城岿然不动。
郝昭为了准备防御物资甚至拆除百姓房屋,把一些棺材都挖出来作为木料修建防御器械。
一时间城中怨声载道,但是城确实守住了。不仅如此,还等来了张合的支援。
这样也让吕布恼火的是,先前败退的张合已收拢溃兵,与壶口山的郭淮取得了联系,两人一内一外,遥相呼应。
张合倚仗骑兵优势,不断袭扰吕布粮道,郭淮则稳守营垒,牵制吕布部分兵力。吕布大军顿兵坚城之下,进退维谷,昔日纵横天下的野战无敌之师,竟被郝昭、郭淮这一守一阻,牢牢地钉死在了上党城下,寸步难进!
军中粮草日渐消耗,士气开始低落。吕布焦躁异常,在中军大帐内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
他纵横半生,靠的是来去如风的骑兵突击和阵前斩将的绝世武勇,何曾遇到过如此难啃的硬骨头?
这种依仗坚城深沟、步步为营的防御战法,恰恰是他最不擅长应对的。
随军的谋士陈宫见情况不妙,进言道:“温侯息怒!郝昭善守,郭淮持重,此二人互为犄角,急切难下。我军顿兵已久,师老兵疲,若袁绍再遣援军,恐有不测。为今之计,当速向朝廷及河东求援!”
吕布虽心高气傲,不愿求人,但也知形势比人强,再拖下去,恐有全军覆没之危。他恨恨地一拳砸在案上,咬牙道:
“也罢!立刻修书!一封送往河东,告知徐公明、关云长,请他们自河东出兵,威胁并州侧翼,牵制袁绍兵力!”
“另一封,六百里加急,直送长安,呈报陛下!就说我吕布遭遇袁绍麾下郝昭、郭淮顽强抵抗,上党急切难下,请求陛下速发援兵,或遣良将,或调拨攻城重械,否则并州战事,恐将迁延日久,贻误大局!”
求援信使带着吕布的焦急与不甘,星夜驰出大营,分别奔向河东与长安。
曾经不可一世的温侯吕布,终于在这并州故地的坚城之下,尝到了攻坚战的苦涩,也第一次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向朝廷发出了求援的呼声。
……
好的,这是接续刘协在五丈原大营接见吕布信使司马懿,并洞察河北局势的情节:
五丈原,天子御营。
刘协端坐于中军大帐之内,手中拿着吕布从并州前线发来的紧急求援文书。
“袁本初果然还是忍不住插手了……此在朕意料之中。”刘协将绢帛轻轻放在案上,语气平淡,“只是,温侯竟被阻于上党城下,寸步难进,这倒有些出乎意料。”
他微微阖眼,瞬间便浮现出关于郭淮、张合、郝昭三人的模糊印象——那是在另一段历史长河中,此三人皆是以善守、持重、机变而着称的良将,战功赫赫。
“郝昭善守,郭淮稳重,张合机变……若此三人铁了心避战守城,凭奉先那套野战冲杀的本事,确实难有作为。难怪,难怪。”
对于吕布信中恳求速发援兵、调拨攻城器械的急切,刘协内心并不十分认同。
他目光扫过帐内悬挂的巨幅舆图,手指划过太行山脉的险峻线条,冷静分析道:
“并州表里山河,太行天险足以固守。只要徐晃、关羽在河东稳扎稳打,扼住壶口、轵关等要隘,袁绍主力便难以倾巢南下。”
“奉先虽一时受挫,然并州战线总体仍可维持僵持。袁绍此刻敢于大举南下兖州,正因其西线有郝昭、郭淮这等良将顶住了奉先的压力,使其自以为高枕无忧,才敢将重心转向中原。”
思及此处,刘协对送信使者产生了兴趣,他抬眼看向帐下恭立的那名年轻文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吕温侯军中任何职?将你所知的河北局势,详细报来。”
那年轻文士闻声,上前一步,深深一揖,声音清朗而沉稳:“回禀陛下,微臣河内温县人,姓司马,名懿,字仲达。现于征东将军幕府中,任陈别驾麾下书佐一职。奉陈别驾之命,特来呈送军情。”
“司马懿?”刘协目光微凝,心中一动,这个名字在他跨越时空的记忆中,可是有着非同寻常的分量。他不动声色,示意其继续。
司马懿略一整理思绪,条理清晰地奏报:“据臣所知,袁绍此次决心南下,首要乃是听从了谋士田丰之谏。田丰认为,袁术若被朝廷剿灭,则淮南尽归朝廷,下一步必北图河北,此乃唇亡齿寒之势,不可不救。其次……”
他语气微顿,似有犹豫。
“其次什么?但说无妨。”刘协追问,目光锐利。
司马懿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其次,袁绍麾下谋士郭图,近来频频进言,劝说袁绍效仿袁术,另立宗室,登基称帝,以与陛下分庭抗礼!其言甚嚣尘上,河北军中,颇有议论。”
帐内侍立的荀攸等人闻言,皆面露惊怒之色。刘协却并未动怒,反而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目光幽深地看着司马懿,一语双关道:
“呵……这些窜逆逆贼,倒真有意思。知道自己行的是篡逆之事,还怕脏了自己的手,想找个傀儡来顶缸么?”
司马懿感受到天子目光中的穿透力,心中一凛,连忙低下头,不敢直视,恭声应和:
“陛下明鉴!袁氏兄弟,倒行逆施,篡逆之心,昭然若揭!然此等行径,人神共愤,天下共击之,必败无疑!”
刘协不置可否,转而看向身旁的荀攸,问道:“公达,朕记得,你族侄荀谌,似乎就在袁绍麾下为谋士?你觉得司马懿所报,郭图劝进之事,可信度几何?”
荀攸面色凝重,沉吟片刻,拱手答道:“回陛下,友若因与袁绍政见不合,早已称病辞官,归隐颍川,不在邺城久矣。”
“然以臣对郭图其人性情及袁绍近来骄狂心态的了解,此事……恐怕并非空穴来风。袁绍坐拥四州之地,兵精粮足,其僭越之心,恐早已有之。郭图此议,正投其所好。”
刘协微微颔首,心中已有计较。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司马懿,这个历史上曾窃取曹魏江山、开启晋室序幕的“冢虎”,此刻还只是一名小小的书佐,但其方才奏对时表现出的清晰思路、沉稳气度,以及敢于呈报如此敏感信息的胆识,已显露出不凡的潜质。
“司马懿,你上报的消息,朕知道了。此事,朕会与丞相和尚书台诸位爱卿商议。你一路辛苦,先下去歇息吧。”刘协语气平和地说道。
“微臣告退。”司马懿再次躬身行礼,缓缓后退,准备退出大帐。
就在他即将转身退出帐门的那一刻,刘协忽然又开口叫住了他:“司马懿。”
司马懿身形一顿,如同被定住一般,随即迅速转身,趋步近前,重新拜倒:“陛下还有何吩咐?”
在那一瞬间转身的刹那,司马懿先转头再转身,如狼后顾,刘协似乎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如同孤狼回顾般的警觉与锐利,但旋即又被恭顺所掩盖。
刘协心中暗叹:“狼顾之相,果然名不虚传。”
他面上却不露分毫,淡淡道:
“无事。朕只是觉得,以你之才,在吕温侯麾下为一书佐,未免屈才了。你不必再回并州前线了,即刻修书一封,告知家中,今后便留在朕的御营之中,随军参赞。朕自有任用。”
司马懿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愕,有疑虑,但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激动与野望!
能直接进入天子御前,这是何等机遇!
他立刻压下心中波澜,以头触地,声音颤抖:“臣……司马懿,谢陛下隆恩!必当竭尽驽钝,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去吧。”刘协挥了挥手。
司马懿再次叩首,这才起身,恭敬地退出了大帐。帐帘落下,隔绝了他那看似谦卑的背影。
帐内,刘协目光深邃。留下司马懿,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招妙棋。
既是要用其才,更是要将其置于眼皮底下,亲自驾驭、驯服这头未来的“冢虎”。
“荀攸,你看,河北之事,当如何定?”
荀攸思虑后,拱手道,“并州战局,添兵无益……关键在于,兖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