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扫者”失控爆炸的火光尚未完全散去,那弥漫于天地间的、因万灵汇聚而短暂驱散的冰冷与死寂,以一种更加庞大、更加无可抗拒的方式,轰然降临。
并非能量的波动,也非声音的轰鸣。
而是一种……存在感的绝对填充。
仿佛整个天空,不,是整个地球上方的大气层, 突然地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巨大物质所取代、所占据。
所有的声音,无论是战场的余响、伤者的呻吟、还是欢呼的余韵,都在这一刻诡异地消失了。并非失去听觉,而是被一种更深沉的、来自灵魂层面的静默所压制。
光线开始变得异常。
太阳的光芒仿佛被无形之物过滤、吸收,变得黯淡、冰冷。并非日食,而是一种……光源被更高优先级的存在所覆盖的诡异现象。
然后,在所有幸存者——无论是人类、妖灵、还是任何拥有视觉的存在——那充满了震骇、恐惧、以及渺小感的目光中,
它,出现了。
并非从隐形中显形,而是如同从另一个维度,缓缓地、无可阻挡地切入了现实。
渊核方舟的本体。
那并非简单的“巨大”所能形容。它遮蔽了几乎小半个天际,其规模远超任何山脉,任何海洋。它并非规则的形状,更像是一颗被强行撕裂、又用冰冷的金属和无法理解的黑暗物质重新拼接而成的破碎行星。表面布满着错综复杂的、如同巨型电路板般的隆起结构和深不见底的裂隙,其中流淌着暗红色的、如同熔岩又似能量的缓慢光流。
它没有引擎的轰鸣,没有能量的喷涌,就那样静静地、带着绝对的质量和存在感,悬停在地球轨道之上,缓缓地自转着,投下覆盖了大片大陆的、令人窒息的阴影。
月球在它旁边,都显得如同孩童的玩具。
在这庞然巨物面前,方才那惨烈宏大的战场,那汇聚的万灵,甚至脚下这颗星球,都显得如此……渺小和脆弱。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攥住了每一个仰望它的灵魂。
然而,在这极致的恐惧与压抑中,苏棠却感受到了一道无比清晰的、冰冷的、专注的“目光”,从那庞然巨物之上投下,精准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目光并非视觉,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直接作用于她灵魂和初火本源的锁定。
她感到自己的一切,仿佛都被彻底看透,从灵魂最深处的记忆,到初火最细微的跳动。
然后。
一股庞大无比的、冰冷中却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满足与探究的意念,如同无声的惊雷,直接在所有生灵的意识深处轰然响起:
【目标:阿源(苏棠)。状态:存活。生命活性:旺盛。初火本源:苏醒。记忆融合度:提升。】
【符合预期。优于所有数据模型。】
【存在价值:极高。】
这意念冰冷如机械,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欣赏”。
仿佛一个收藏家,终于找到了梦寐以求的、完美无瑕的藏品。
紧接着,那意念再次响起,这一次,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仿佛宇宙法则般的最终宣告:
【‘归寂’程序最终阶段启动。】
【倒计时:24标准时。】
【程序内容:对星球SG-01(地球)进行完全秩序化吸收,整合入方舟体系。】
【备注:目标个体‘阿源’(苏棠)将作为特殊样本,予以完整保存。】
24小时!
地球的终末倒计时,开始了!
而苏棠,则被直接指定为“特殊样本”,仿佛一件即将被放入博物馆的展品。
整个地球,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无论是战场上的联军,还是后方通过各种手段观测到这一幕的人们,都被这绝对的力量宣告和冰冷的末日审判,冲击得失去了思考能力。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刚刚因战胜终端而升起的微弱希望。
在真正的神明(或者说恶魔)般的伟力面前,他们的挣扎,他们的牺牲,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徒劳。
苏棠悬浮在空中,红色的长发在异常的光线下如同燃烧的火焰。她仰着头,毫不畏惧地迎向那来自九天之上的、冰冷的凝视。
她能感觉到那凝视中蕴含的复杂意味:有对“藏品”的满意,有对“实验品”的观察,有那万年不变的、扭曲的“守护”执念,更有一种……即将完成某种使命的“平静”。
她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心中只有一片冰冷的清明。
她终于,真正地,站在了这最终极的敌人面前。
不是终端,不是爪牙。
而是渊主本身。
那造就了她前世今生所有悲欢离合、守护与毁灭、相遇与别离的……根源。
容烬站在她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金色的竖瞳中充满了无尽的怒火与决绝,与她一同仰望那末日般的巨影。
雪霁、苏航,阿影、龙虎天师、所有残存的强者,都艰难地汇聚过来,站在他们身后,尽管身体因恐惧而颤抖,但眼中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渊核方舟那冰冷的意念再次扫过,这一次,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仿佛程序完成确认般的波动:
【观察期结束。】
【最终同化,开始。】
那笼罩天地的巨影,缓缓地、却无可阻挡地,开始向地球大气层内部,降下它那代表着绝对秩序的……阴影。
24小时的倒计时,如同丧钟,在每一个生灵的心中敲响。
最终的舞台,已然搭好。
最后的演员,悉数登场。
万年的因果,即将在此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