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相府回来,季言感觉自己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个名为“世界真相”的压缩包,解压后直接撑爆了硬盘,现在满脑子都是乱码和感叹号。
“玄元宗…牧场…清道夫…更高层面的威胁…”这些词汇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搭配着萧相那张“年轻人,世界很大,你很渺小,但还是要努力哦”的勉励脸,效果堪比精神污染。
凌霜负责驾车,季言躺在特制马车的车厢内,盯着马车顶部入神——早起上朝对季言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咸鱼来说,难如上青天,于是他让张文柏帮他定制了一辆马车,外表看起来跟普通马车没什么不同,里面是则是软卧,季言可以补觉。
“所以,我穿越过来,不是为了种田经商考科举,也不是为了简单的苟命修仙,而是…不小心卷入了凡俗王朝反抗修真宗门的史诗级副本?”季言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这剧本是不是拿错了?我一个每天靠+1修为混日子的筑基菜鸡,何德何能参与这种神仙打架的局?”
“人家主角要么是废柴逆袭,要么是天选之子,我呢?我是‘麻烦吸引器’兼‘被迫营业的吐槽担当’吗?”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哀嚎。
“关键是,这副本的终极boSS还在‘山上’,我连新手村都没出,就得开始考虑怎么屠神了?这游戏平衡性是谁设计的?出来挨打!”
抱怨归抱怨,季言的脑子却在高速运转。压力山大,反而激发了他的求生欲和…吐槽欲。
“算了,往好处想,至少现在知道敌人是谁了,虽然敌人强得有点离谱…但总比稀里糊涂死了强。而且他们现在也关注不到我这小虾米身上。”
“欧阳大佬闭关前给我补课,萧相现在又给我补课,这说明什么?说明大佬们觉得我还有抢救的价值!说明我这张牌虽然小,但或许能用在关键的地方,又或者未来可期!”
“对!不能妄自菲薄!我可是有金手指的男人!虽然这金手指目前主要功能是+1和让我不那么容易猝死…”
自我安慰了一番后,季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现实问题——河西府。
既然大局暂时改变不了,那就先搞定眼前的小局。
河西知府,正五品。听着是升官了,但那可是个着名的穷山恶水…啊不,是民风彪悍、土地贫瘠、匪患…嗯,有待考察的地方。
“相当于从中央部委下放到贫困山区当市长?还是那种鸟不拉屎、财政赤字、可能连衙役工资都发不出来的贫困县?”季言摸着下巴,“这开局,啧啧,真是…太有挑战性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取了便携书案,铺开纸张,开始列清单,这是他面对复杂形势,整理头绪的习惯。
“首先,是保命问题。”他写下第一个标题,“河西那地方,靠近边境,天高皇帝远,什么牛鬼蛇神都有。我这小身板,虽然有凌霜这个高手保镖,但自身实力也得跟上。”
《匿气诀》必须时刻运转,把自己伪装成最普通的筑基期小透明,这是苟道第一要义!他可不想因为气息泄露,被什么路过的“清道夫”当野怪给刷了。
《万雷》…嗯,继续练吧,虽然目前只能电蚊子,但万一哪天走了狗屎运,能电晕个把毛贼呢?聊胜于无。
基础吐纳法不能停,虽然不涨修为,但对“炁”的掌控力提升,关键时刻能跑得快一点?
“然后是…钱!”季言写下第二个标题,眼睛都在放光。
河西府穷,这是共识。但穷,就意味着有搞钱…啊不,是发展经济的空间!他季言别的本事没有,搞钱…带动区域经济发展还是有点心得的。
“通宝钱庄的模式肯定不能照搬,树大招风,而且河西那地方,老百姓饭都吃不饱,哪有闲钱存钱庄?”他琢磨着,“得因地制宜…”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几个念头:特色农产品加工?利用边境优势搞点…合法的边境贸易?或者,发掘一下当地有什么独特的矿产资源?前提是别又引来玄元宗的注视。
“嗯,得先实地考察,不能拍脑袋决策。但思路要有,去了不能抓瞎。”
“第三,是人。”季言写下第三个标题。
知府是流官,但下面的胥吏、衙役大多是本地人,盘根错节。他一个空降的年轻知府,能不能镇住场子,打开局面,人是关键。
“还有凌霜姑娘,必要时亮出相府背景,震慑宵小?”季言摸着下巴,觉得这个思路很靠谱。“嗯,凌霜姑娘这柄利剑,得用在刀刃上。”
他自己也得培养点班底。河西那地方,丐帮的触角估计还没伸过去,得想办法发展一下下线?或者,从当地挖掘一些可靠的人才?
“第四,是信息。”季言写下最后一个标题。
身处偏远之地,最怕的就是消息闭塞。京城有什么风吹草动,河西那边可能一个月后才知道,黄花菜都凉了。
“必须建立一条快速、可靠的信息通道!”他下定决心,“‘东风’小队得派几个人跟我一起去河西,负责情报收集和传递。安澜和京城这边,也要保持紧密联系。”
他一边写,一边内心疯狂吐槽:“好家伙,我这哪是去当知府?我这分明是去开荒搞基建、发展经济、整顿吏治、建立情报网…顺便还得偷偷修炼以防被‘清道夫’嘎掉?这工作量,生产队的驴看了都得递根烟,叫我一声‘驴爷’!”
“别人穿越当官是享福,我当官是去玩命+996…不,是007!”
“关键是,搞出成绩了,还可能被天上的大佬盯上,觉得你这只小蚂蚁有点过于活跃了,顺手就摁死了…这风险收益比也太低了吧!”
“唉,说到底,还是实力不够啊…”他放下笔,叹了口气,“要是哪天我能一拳打爆…呃,算了,要求不高,能一拳打爆个金丹期,估计日子就能好过不少。”
他感受了一下体内那雷打不动的“+1”修为,以及那团被梳理得温顺听话,但死活不肯质变的“炁”,再次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
“系统大哥,给点力啊!不求你秒天秒地,至少让我突破个筑基中期行不行?天天+1,跟定期存款似的,利息低得令人发指啊!”
抱怨完毕,他还是认命地继续完善他的“河西生存与发展规划”。
接下来的几天,季言进入了疯狂的准备模式。
他向安澜方面发出了多项指令:调拨新一批“东风”精锐,以各种身份潜入河西府城及周边,先行摸底;让张万财准备一批易于运输、适合贫困地区销售的廉价生活物资和特色商品;派遣几名丐帮长老直接到河西府开展活动,择机建立互助会,搭建信息网,重点关注任何与河西府官员士绅、民生状况等一切信息。
同时,他也在积极办理赴任的一应手续。吏部的文书、官印、敕牒…一道道程序走下来,也耗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期间,他还不得不应付一些得知他升官后前来道贺的各路人马,累得够呛。
凌霜则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但行动效率极高。她似乎也得到了一些额外的资源和人手,开始默默为河西之行做准备,包括收集河西府主要官员、地方势力头面人物的详细资料,甚至包括一些边境异族的习俗和禁忌。
某天晚上,季言正在核对物资清单,凌霜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将一份薄薄的册子放在他桌上。
“河西府主要官吏及地方豪强简要。”她的声音清冷,言简意赅。
季言先是一愣,惊讶凌霜竟然主动为他做事。不过,他没有多想,拿起册子翻看,里面记录的信息虽然不算特别详尽,但重点突出,直指要害,比如某位县丞与当地某个矿场主过从甚密,某位卫所千户嗜赌如命等等。
果然丞相方面出手,比自己丐帮这些泥腿子要快上不少。
“凌霜姑娘,厉害啊!”季言由衷赞叹,“有了这个,我心里就有底多了。”
凌霜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分内之事。”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赴任途中,恐不太平。我已安排人手沿途警戒,但你自己也需多加小心。”
季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这次升任河西知府,算是打破了某些人的算计,难保不会有人狗急跳墙,在路上给他使绊子,甚至下黑手。
“明白!”季言重重点头,“多谢提醒!”
他看着凌霜转身离去的背影,内心有些感慨:“这位凌霜姑娘,看着冷冰冰的,做事倒是真靠谱。有她在,安全感+1。”
出发的前一周,季言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进行最后一次物资清点和…心理建设。
他换上了那身新到的五品知府官服,对着铜镜照了照。
镜中的青年,面容清秀,眼神明亮,一身青色官袍衬得他多了几分沉稳气度。
“啧,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一打扮,还真有点青年才俊、朝廷命官的样子了。”他自恋地摸了摸下巴,“可惜,马上就要去贫困山区吃土了。”
他将几瓶保命的伤药、那本手抄的《匿气诀》和《基础吐纳法》、以及那瓶至今没舍得吃的“凝元丹”贴身藏好。又检查了藏在行李夹层里的银票、一些方便携带的“小发明”,主要改良版的信号烟花、简易防身机关等。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枚沉甸甸的河西知府官印上。
“河西…”他喃喃自语,拿起官印,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和沉甸甸的分量。
前途未卜,危机四伏。
有来自凡俗的明枪暗箭,也有来自云端的无形注视。
他这个小小的“苟道修士”,即将离开相对安全的京城,奔赴一个完全陌生的战场。
“怕吗?有点。”他对自己诚实。
“但能不去吗?不能。”他对自己更诚实。
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迎头上。
他深吸一口气,将官印郑重地放入特制的印盒中。
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无奈、忐忑、以及一丝丝跃跃欲试的复杂笑容。
“好吧,河西副本,启动!”
“苟王出征,寸草…呃,希望至少能长出点‘庄稼’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