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舟全速飞行,数日后,北荒的酷寒渐褪,大地之上开始出现稀疏的植被,远方地平线上,一道蜿蜒如巨龙盘踞的巨大山脉轮廓逐渐清晰。那便是北荒与中州之间的天然屏障——坠龙山脉。而王庭地图上标注的边境隘口与秘密传送阵,就位于山脉的一处断裂峡谷之中。
越是接近边境,遇到的修士身影也渐渐多了起来。大多是北荒的佣兵团、商队护卫,以及一些气息彪悍的独行客。当流线型的青云舟掠过天空时,不免引来诸多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
灵晓操控飞舟,依照地图指引,降低高度,驶向那处名为“霜狼隘”的峡谷。隘口处果然建有小型堡垒和营地,由北荒王庭的边军驻守。
缴纳了少许灵石,并出示了冰岚给予的客卿令后,守卫队长立刻变得无比恭敬,亲自引着他们前往位于堡垒深处的传送阵。
“大人,这座古传送阵年代久远,每次启动消耗颇大,且一次最多传送五人,目标地点是位于中州边境的‘落星驿’。”队长一边引路一边介绍,“落星驿鱼龙混杂,各方势力都有眼线,大人还需多加小心。”
灵晓颔首表示知晓。
传送阵位于一间守卫森严的石殿内,阵纹古老,镶嵌着不少能量耗尽的灵石。灵晓取出足够的灵石更换,与韩厉一同站入阵中。
青光闪耀,空间波动剧烈扭曲。短暂的失重感后,眼前景象骤变。
一股远比北荒浓郁、且带着不同气息的天地灵气扑面而来。耳边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兽吼以及法器飞遁的破空声。
他们已身处中州边境的落星驿。
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巨大驿站城镇,建筑风格融合了北荒的粗犷与中州的精巧,街道上人来人往,各族修士混杂,气息强弱不一,显得混乱而充满活力。
初来乍到,灵晓决定先稍作休整,打探些消息,再决定下一步行止。他寻了一间看起来较为清净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
然而,就在他们步入客栈大堂,准备上楼之时,原本有些喧闹的大堂竟陡然安静了几分。
无数道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了灵晓……的身侧。
更准确地说,是聚焦在他腰间那枚光华内敛的养魂木上。
并非养魂木本身多稀奇,而是在灵晓无意识的温养和苏晓自身魂体特质的影响下,养魂木表面竟自然而然地流转着一层极其淡薄、却纯净梦幻的七彩光晕,隐约间,仿佛有一株彼岸花的虚影若隐若现,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一切生灵的纯净魅力和高贵气息。融合了龙魂之后,这股魅力中更添了一丝不容亵渎的威严。
苏晓即便沉睡,其彼岸花魂与龙魂融合的绝世特质,依旧在不经意间流露,于凡俗之中,宛如暗夜明珠,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嘶……那是什么宝贝?好惊人的灵韵!”
“似乎是养魂木?但何种魂体,能有如此……如此吸引人的气息?”
“看那光影,莫非是传说中的仙魂?”
“那青年是何人?竟身怀如此异宝?”
窃窃私语声响起,目光中有好奇、有贪婪、有探究。
韩厉眉头微皱,上前半步,无形剑意稍稍释放,将那诸多不礼貌的窥探目光逼退些许。冰冷的气息让不少人打了个寒颤,意识到这伙人不好惹,纷纷移开目光,但余光仍忍不住瞟向养魂木。
灵晓面色平静,心中却微微一叹。他早知苏晓魂体特殊,却没想到即便沉睡,也会引来这般关注。他不动声色地将一丝轮回之力渡入养魂木,稍稍掩盖了那外溢的异象,随即无视众人,径直向楼梯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轻浮的声音响起:
“这位道友,请留步。”
只见靠窗的一张华美桌案旁,一位身着锦袍、手持折扇、面色略显苍白的青年公子站了起来,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养魂木,眼中满是惊艳与占有欲。他身旁还跟着几名气息不弱的护卫。
“在下乃中州‘百草门’少主,赵晟。”青年公子故作潇洒地一合折扇,笑道,“观道友这养魂之物,灵性非凡,光华内蕴,想必内中魂体受损不轻?我百草门最擅丹医之道,尤其精于滋养神魂。道友若愿意割爱,无论灵石、丹药、法宝,但请开口,本少主绝不还价。”
他话语看似客气,但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和势在必得的眼神,却让人极不舒服。
灵晓脚步未停,仿佛根本没听见。
赵晟脸色一沉,他身旁一名护卫立刻闪身,拦在楼梯口,冷声道:“我家少主与你说话,没听见吗?”
客栈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韩厉眼神一寒,剑未出鞘,但凌厉的剑压已锁定那名护卫。那护卫顿时如坠冰窖,脸色煞白,动弹不得。
灵晓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那赵晟,淡淡开口:“不卖。让开。”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元婴期的气息虽未完全释放,却也让那赵晟心头一窒,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赵晟脸上闪过一抹羞恼,他百草门在中州也算小有名气,何曾被人如此无视过。但感受到韩厉那深不可测的剑压和灵晓淡然目光下的威压,他终究没敢立刻发作,只是强笑道:“道友何必拒人千里之外?此物在你手中,若是养护不当,岂不浪费了这绝世灵韵?我百草门……”
话未说完,一个苍老却带着几分急切的声音打断了他:
“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大堂角落阴影里,一位原本独自饮酒、毫不起眼的灰袍老者,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浑浊的双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精光,死死盯着养魂木。
“这气息……彼岸花开,龙魂相绕……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共生魂体?!”老者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灵晓瞳孔微缩,看向那老者。此人竟能一眼看出苏晓魂体的部分根脚?
那赵晟被打断,本是不悦,但见老者气质不凡,且语出惊人,便暂时按捺住。
老者快步上前,无视了赵晟,直接对灵晓拱手,语气急促而郑重:“这位道友,老夫‘墨尘子’,乃一介散修,痴魂道。敢问道友,这养魂木中的魂体,可是先天有损,需以无上魂源弥补,方能彻底复苏?”
灵晓心中一动,表面却不露声色:“阁下有何指教?”
墨尘子见灵晓没有否认,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激动道:“老夫曾在一处上古遗迹的石壁残文中,见过类似记载!言及似这般本源有缺的天地奇魂,寻常养魂之法只是延缓,唯有寻得天地间至纯至净的魂源之力,方可补全根本,重塑魂胎!”
“何处可得?”灵晓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墨尘子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回忆之色:“那残文提及,中州腹地,有一神秘之地,名为‘碎星海’。海中有仙岛,岛上有‘星泉’。泉中之水,非水,乃星辰精魄与天地魂源所化,名曰‘星辰泪’。”
“星辰泪?”灵晓默念。
“不错!”墨尘子重重点头,“据说,‘星辰泪’拥有滋养万物魂源、补缺先天之奇效!正是道友所需之物!只是……”
他话锋一转,面露难色:“那碎星海诡异莫测,空间乱流遍布,仙岛踪迹难寻。更有传言,那片海域被一个极其古老强大的隐世宗门‘星宫’所守护,外人难入。即便找到,那‘星辰泪’亦是稀世奇珍,恐难轻易得手。”
星辰泪!碎星海!星宫!
这三个名字,如同三道闪电,劈入灵晓的心海!
他终于得到了一个明确无比、关于如何彻底复苏苏晓的线索!不再是渺茫的希望,而是一个清晰可见、 尽管 极其艰难的目标!
“多谢阁下告知!”灵晓对着墨尘子,郑重地拱手一礼。这信息,对他而言,价值无可估量!
那赵晟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什么彼岸花、龙魂、星辰泪,这些传说中的东西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他这才明白,自己刚才想买的是何等逆天的东西,背后又牵扯着何等可怕的因果,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悄悄带着护卫退后,再不敢多言。
墨尘子摆摆手,叹道:“老夫亦是痴迷此道,见猎心喜罢了。道友福缘深厚,能得此魂相伴,望你好生待之。前路艰险,好自为之。”说完,他深深看了养魂木一眼,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客栈门外。
灵晓站在原地,心中波澜起伏。他低头轻轻抚过养魂木,以神识温柔传递:“晓晓,听到了吗?星辰泪……无论碎星海多危险,星宫多神秘,我一定会为你取来!”
养魂木似乎微微温热了一下,仿佛沉睡中的苏晓,也听到了这充满希望的消息。
韩厉走到他身边,低声道:“目标明确了。”
“嗯。”灵晓抬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碎星海,星辰泪。”
他不再停留,转身走上楼梯。客栈大堂内,再无一人敢阻拦或窥视。
美丽的魂光已引风波,而复苏之路的秘闻,则让他们的中州之行,有了无比明确和至关重要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