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惊呼像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整个疗养院的后院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姜糯那双快得几乎看不清的手上。
“什么?真的是‘浮金渡影针’?”
“我只在书上看到过据说这种针法能让绣出的图案在不同的光线下呈现出不同的光泽宛如活物!”
“天呐我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了……”
“这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苏明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黑。
他死死地盯着姜糯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嫡系一脉的针法早就失传了!
她一个在外面长大的野丫头怎么可能会!
这一定是骗局!是魔术!
姜糯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
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针与线仿佛成了她身体的延伸。
那些复杂的针法不需要思考就自然而然地从她指尖流淌出来。
是奶奶。
是奶奶从小用那些童谣用那些在手心里的描画将这门独属于苏家的技艺一点一点地刻进了她的灵魂深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洁白的绷布上一只华美无双的凤凰渐渐成形。
它昂首展翅姿态高贵。
每一根羽毛都纤毫毕现流光溢彩。
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布面的束缚腾空而去。
还差最后一步。
点睛。
姜糯拿起一根朱红色的丝线。
“她要用‘沥血点睛’!”
人群中又有人惊呼出声。
“那可是比‘浮金渡影针’还要难上百倍的针法!”
“据说苏家百年来也只有三个人练成过!”
苏明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他输了。
从姜糯拿起绣花针的那一刻起他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不甘心!
他绝不能让这个女人就这么踩着他的脸认祖归宗!
一股恶念从心底升起。
“这是假的!”他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她肯定是提前练过!这是个圈套!”
他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朝着姜糯猛地冲了过去。
想要去撕毁那幅即将完成的杰作!
“小小姐小心!”
付伯惊呼出声。
围观的众人也发出了一片惊叫。
然而苏明甚至没能靠近姜糯三步之内。
两道黑色的身影鬼魅一般出现在他的左右。
秦屿的两个保镖一人抓住他的一条胳膊轻轻一拧。
“啊!”
杀猪般的惨叫响彻云霄。
苏明的胳膊被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反剪在了身后。
整个人被死死地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秦屿自始至终都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仿佛苏明的垂死挣扎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只蚂蚁的无能狂怒。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女孩。
看着她落下最后一针。
针落。
凤鸣。
那只凤凰的眼睛被点上的瞬间。
整个画面仿佛都被注入了灵魂。
它活了。
那双眼睛里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慢和浴火重生的璀璨。
姜糯缓缓地抬起头。
将绣绷从架子上取了下来。
她站起身举起那幅堪称艺术品的《凤朝阳图》半成品。
阳光穿过树梢洒在绣面上。
那只金色的凤凰瞬间光华大放。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太美了。
美得让人窒息。
之前那个跪在地上的老师傅此刻已经是泣不成声。
他朝着姜糯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苏家有后了!”
“老奴拜见小小姐!”
他这一跪仿佛是一个信号。
人群中几个同样上了年纪的老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他们都曾是苏家绣坊的绣工或受过苏家的恩惠。
二十年了。
他们终于等到了苏家血脉的归来!
“拜见小小姐!”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后院里回荡。
那些旁支的子弟一个个面如土色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被按在地上的苏明早已面无人色。
他知道他完了。
姜糯没有再看他一眼。
她拿着那幅绣品走到付伯面前。
“付伯苏家会回来的。”
她看着老人一字一句郑重地承诺。
然后她转身走到秦屿身边挽住了他的手臂。
她看着那些脸色各异的苏家人看着那些目瞪口呆的围观者。
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属于苏家继承人的骄傲和锋芒。
“现在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她和秦屿在众人的注视下并肩离去。
留下一地的震撼和那个趴在地上像条死狗一样的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