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接近晌午时分。
何冰早已在码头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只等那绑匪现身。
朱琦怀揣着银子,神色焦虑地来到通惠码头。
果不其然,看见棍子蒙着脸,正坐在小船里等着她。
朱琦刚一上船,棍子便迫不及待地伸手,想要抢夺她手中的包袱。
朱琦往后一闪,厉声道:“我要先见到孩子,才能把银子给你。”
棍子无奈,只得划着小船,向河中心缓缓驶去。
另一边,赖成同样蒙着脸,在另一艘船上等候。
皓先被五花大绑,眼睛蒙着,嘴巴也被堵着,被扔在船上,缩成一团。
两船靠近,赖成一把将皓先拎了起来。朱琦远远瞧见儿子安然无恙,突然扯着嗓子大吼一声:“动手!”
刹那间,只听“嗖嗖”两声箭响。
何冰在岸边,眼疾手快,拉弓搭双箭,精准地瞄准船上二人。
一箭射中棍子大腿,另一箭正中赖成前胸。
赖成吃痛,在倒下的瞬间,猛地一推,竟把皓先推入河中。
朱琦一看皓先落水,想都没想,急忙把包袱一丢,便纵身跳入河中去救儿子。
麻谷生躲在岸边的树后,目睹二人落水,赶忙口含匕首,一头扎进河中,朝着河中心奋力游去救人。
朱琦在水中好不容易抓住皓先,迅速给他扯掉蒙眼和捂嘴的黑布,让他闭气。
可女子力气毕竟有限,根本无法将孩子拉出水面。
关键时刻,麻谷生赶到,用匕首割断缚绳,带着皓先奋力往岸边游去。
朱琦见皓先得救,自己则拼尽全力游到船边,扒着船舷。
此时棍子伤重,正在船上哀嚎,她一时也不敢贸然上船。
何冰见状,连忙扔掉弓箭,施展轻功飞身上船,一把将朱琦救了上来。
再去查看那两个绑匪,赖成已当场毙命,棍子则血流不止,早已没了反抗之力。何冰将两船相连,迅速划向河岸。
麻谷生带着皓先游到岸边,累得气喘吁吁。
低头一看,身旁的皓先已然昏迷不醒。
胖子吓坏了,赶忙给皓先做心肺复苏,并口对口吹气,反复折腾了好几次,皓先总算咳出了腔子里的脏水。
我也在这时匆匆赶到岸边,一把将皓先抱起,紧紧搂在怀里,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皓先!皓先!”
皓先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说:“爸爸,你们来救我啦。”话刚说完,又晕了过去。
我将皓先交给麻谷生,一转头,瞧见何冰已经靠岸,急忙飞奔过去,将朱琦抱下船来。
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我心疼不已,赶忙伸手给她擦拭满脸的水珠,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声音颤抖地问:“夫人,夫人,你怎么样?”
“爷,我……没事。”朱琦虚弱地说完,便倒在了我的怀中。
我急忙大声呼叫下人,让他们赶紧把车赶过来,送夫人和儿子去舒宁馆就医。
同时命何冰将两个绑匪送去刑部立案,请他们不管用什么办法,务必将事情调查清楚,把所有嫌犯缉拿归案。
舒宁医馆里,皓先虽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可吕大夫却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孩子受惊过度,两日两夜水米未进,又风邪入体,恐伤了元气,日后说不定会留下后遗症。
我满心焦虑,只能求他尽力为皓先医治,用最好的药调理身体。
朱琦躺在里间的诊室里,朱颜正在给她仔细检查。
过了好一会儿,朱颜红着眼圈,缓缓走了出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朱琦的情况如何,急忙上前问她:“夫人到底怎么样了?”
朱颜一听,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抽抽噎噎地说:
“姑父难道不知姑姑已怀有身孕吗?她下水救人,水寒刺骨,又受了惊吓,已……已滑胎了,呜呜……”
我顿时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心中满是难以言喻的痛楚。
悔恨和哀伤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紧紧缠绕。
我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抱头痛哭。
吕大夫看我哭得伤心欲绝,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在旁边拍了拍我的肩,便下去了。
程彦得知我家里出了事,匆匆赶了过来。一进门,就看见我狼狈地坐在椅子上。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忙走过来,在我身前蹲下,握住我的手,小心翼翼地问:
“长安,长安,我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站起身,猛地扑到他肩上,放声大哭:
“孩子……孩子没了……都怪我,竟不知夫人已怀有身孕,还让她涉险去救人,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啊!呜呜……”
我一边哭,一边啜啜泣泣地向程彦讲述这两日皓先遭遇绑架,李府被勒索的事情。
程彦听完,皱着眉头问:“知道是谁干的吗?”
“其中一人是赖成,已经被何侍卫射杀了,还有个帮凶中箭受伤,已让何冰送去刑部审讯。他们背后肯定还有个主谋,就是那个写勒索信的人。”我哽咽着回答。
“不用担心,只要用刑,他们肯定会供出主谋。这些混蛋真是胆大包天。别担心,我马上回去找顾璋亲自审理此案。他现在已任刑部右侍郎,我会请他务必从严惩处。”程彦愤愤不平道。
“爸爸,爸爸,我好饿啊!”皓先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朱颜赶忙端来白粥和薄饼,让他吃了。
皓先吃完,支撑着从榻上下来,走到我面前,对我说:“爸爸,我想去看看妈。”
“夫人在里屋,你去吧。”我声音沙哑道。
皓先慢慢走进里屋,看见朱琦躺在诊榻上,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他轻轻凑到朱琦的耳边,轻声说:“妈,谢谢您。”
朱琦听到皓先喊的这一声“妈”,缓缓睁开眼睛,泪水也流了下来。
她望着皓先,满是感动地说:“我的儿,总算等到你认我了。”
“孩儿心中其实早已认了您。妈这些年一直视孩儿为己出,如今又拼了命救我,孩儿若是还心存芥蒂,就枉为人子了。”皓先将脸贴在朱琦手上,依偎在她身旁。
我在门外看着他们母子相认的这一幕,内心十分感动,如同春日里悄然绽放的花朵,虽然无声,却强烈。
那股暖流,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流淌在我的心田,温暖着我这颗伤痕累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