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谁?”
老道士稽首行礼:“贫道清虚子,本是山中修道士。周师爷强掳我来此,研究这邪物。”他指向那盆发光的稻子,“此物不祥,乃冤魂所化,李施主切勿助纣为虐。”
李永年震惊不已:“道长知道我的名字?”
清虚子点头:“我听过周师爷与你的谈话。李施主,你可知姻脂稻的真正来历?”
“只知是百年前一位落难皇子所传。”
清虚子长叹一声:“那并非普通皇子,而是前朝皇帝与异域妃子所生之子,名唤承璟。因其母是西域女子,又天生异相,瞳色赤红,被皇室视为不祥,自幼软禁宫中。后妃子被害,承璟皇子逃出皇宫,一路南下来到此地,已是重伤垂危。”
闪电划过,映亮老道士悲悯的面容:“当时山中道观香火鼎盛,道士收留了皇子。但他伤重难治,临终前将自己的血滴入观中稻田,说‘以此血咒,延我性命,稻红之日,魂归来兮’。此后,那片稻田果然长出赤红稻米,就是最初的姻脂稻。”
李永年听得入神:“这是真的?”
“道观古籍确有记载。”清虚子道,“更诡异的是,每年姻脂稻成熟时,观中都会发生怪事:神像流泪,经书翻动,似有冤魂哀泣。所以后来,当时的观主将姻脂稻赠予你们李家先祖,让俗家弟子带走这祸根,只留少许样本封于观中地宫。周师爷发现的样本,应该就来自那里。”
李永年想起《稻经》中的警告,不由信了七八分:“可是姻脂稻确实有延年益寿之效...”
“非是延年益寿,而是吸取生灵精气!”清虚子语气严峻,“古籍记载,承璟皇子不仅血瞳异相,还习得西域秘术,能以自身精血寄魂于物。姻脂稻实则是他的魂魄容器,靠吸取食用者的精气维持不散。所谓养生功效,不过是回光返照,最终会被稻中冤魂反噬。”
轰隆雷声炸响,那盆稻子的红光愈发强烈,稻穗已完全成型,红得滴血。
“必须毁掉它!”清虚子快步上前,欲将那盆稻子打翻。
“住手!”周师爷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带着几个兵士冲进花厅,举刀对准清虚子。
“终于抓到你了,妖道。”周师爷冷笑,“我就觉得苑中还有人藏着。”他转向那盆发光的稻子,眼中充满狂热,“原来如此,需要雷电激活...这就是古籍中说的‘天启’吗?”
清虚子怒斥:“邪物现世,必遭天谴!你们会害死所有人!”
周师爷不以为然:“道术面前,没有鬼神。”他命令兵士带走清虚子和李永年。
当夜,周师爷通宵研究那盆变异胭脂稻。凌晨时分,实验室突然传出凄厉惨叫,守卫冲进去时,只见周师爷捂着脸在地上打滚,指缝间渗出鲜血。那盆稻子竟然枯萎了,稻穗消失不见,只剩枯黄秸秆。
“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周师爷哀嚎着。
郎中检查后发现,他的双眼角膜被某种尖锐物刺穿,如同被稻芒所伤。
更诡异的是,实验室的守卫说,当时只有周师爷一人在场,那盆稻子突然爆发出强烈红光,接着周师爷就惨叫倒地。
事件发生后,周师爷被送往府城医治,别苑守卫松懈了许多,清虚子和李永年被关在同一牢房,趁机商议逃脱计划。
“必须毁掉所有稻种,尤其是周师爷的那些样本。”清虚子坚定地说,“否则后患无穷。”
李永年犹豫道:“可是王氏和我娘还在他们手中...”
清虚子叹息:“李施主,姻脂稻的诅咒已经开始应验。若不阻止,死的就不止一两个人了。”
就在这时,牢房窗外传来熟悉的鸟叫声——那是李永年和王氏约定的暗号!
他急忙凑到窗边,果然看到王氏的身影在远处树林中一闪而过。她竟然找到了这里!
李永年心中既喜又忧,喜的是妻子安然无恙,忧的是她冒险前来,极易被官兵发现。
当夜,李永年假意配合研究人员,提供了几条看似有用的种植技巧,守卫见他终于合作,放松了警惕。
深夜,李永年用偷偷藏起的铁片撬开牢门,与清虚子会合,二人悄悄摸向实验室,准备销毁稻种。
实验室仍有兵士看守,正当他们发愁如何进入时,远处突然传来爆炸声——似乎是粮仓方向起火,守卫被吸引过去,二人趁机潜入。实验室内,各种胭脂稻样本被分类摆放,最显眼的是周师爷的那个木盒,里面是原始样本和研究成果。
“快,都烧掉。”清虚子找来灯油,泼在纸张和稻种上。
李永年却犹豫了。这些都是李家的心血,几百年的传承...
“李施主!”清虚子催促道。
突然,实验室门被撞开,王氏冲了进来:“永年!快走!官兵来了!”
原来刚才的爆炸是王氏制造的调虎离山计,她冒险潜入别苑,只为救出丈夫。
三人急忙销毁最重要的样本,然后从后窗逃离。但警报已经响起,火把照亮院落,官兵从四面围来。
“跟我来!”清虚子带领他们绕到一座假山后,掀开一块石板,露出地下通道,“这是前朝王爷为避战乱修的密道,通往后山。”
刀剑声越来越近。王氏率先钻入密道,清虚子却突然推开李永年:“你们走,我断后!”
“道长!”
“记住,姻脂稻的诅咒必须终结!只有李氏血脉才能彻底...”清虚子的话被刀剑声打断。他奋力推上石板,隔绝了通道。
李永年和王氏在黑暗中相拥而泣,知道清虚子凶多吉少,他们沿着密道爬行许久,终于从山腰一处隐蔽洞口钻出。
暴雨已停,晨曦微露,从山上俯瞰,别苑清晰可见。突然,苑中央迸发出刺目红光,接着是剧烈爆炸,整个别苑陷入火海。李永年紧紧抱住妻子,泪流满面,他不知道爆炸是清虚子所为,还是姻脂稻的诅咒应验。只知百年的秘密随着火焰升腾,化作缕缕青烟,飘向历史的深处。
而在他们逃生的密道中,一粒异常鲜艳的稻粒从王氏的衣襟滑落,悄无声息地没入泥土,如同等待时机的种子,静候发芽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