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似乎来了兴趣:“哦?那么你会处理了?”
“...会。”
“很好。”官员放开小芳,“明天一早,我要看到真正的胭脂米。如果看不到...”他没有说完,但威胁意味明显。
那一夜,李永年在官兵的监视下开始处理稻谷。他使用的是《稻经》中记载的古法:将稻谷蒸熟,然后阴干,再小心舂去外壳,保留胚芽,最后用红曲米轻轻染制——这才是姻脂稻呈现血红色的真正秘密,也是李家绝不外传的技艺。
天明时分,第一批姻脂米制作完成。当那殷红如血的米粒呈现在官员面前时,他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
“妙!太妙了!”他捧起一把米,深深吸气,“这就是传说中的胭脂稻...府尹大人一定会喜欢的。”
他转向李永年:“你,跟我走。从今以后,你专门为官府种植胭脂稻。”
李永年如遭雷击:“大人,这...这胭脂稻只能在孙家庄种,换个地方就长不出红色了。”
官员笑了:“没关系,我们会把清河村的土壤也带走。你只需要带上种子和技术。”
两个兵士上前架住李永年。他挣扎着回头看向乡亲们,眼中满是绝望。
就在这时,赵老四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扑向官员:“放开永年哥!”
刀光闪过。赵老四踉跄倒地,胸口绽开血花。
“老四!”李永年嘶声大喊。
混乱中,村民开始骚动,官兵举刀威慑。官员冷冷道:“再有人反抗,格杀勿论!”
李永年被强行塞进一辆马车。透过车厢缝隙,他最后看到的是孙家庄在晨曦中的轮廓,和那片被践踏的胭脂稻田,红得刺眼,如血海滔天。
他不知道,王氏并未走远。她带着婆婆藏在不远处的山林中,目睹了丈夫被带走的全过程。她紧紧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怀中的陶罐冰凉如铁。
而当马车驶离孙家庄时,官员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木盒,打开后里面是几粒血红稻米,比李永年制作的更加鲜艳夺目。
“终于找到了,”官员喃喃自语,“长生不老的钥匙...”
李永年被带离孙家庄后,囚禁于府郊外一座别苑中。这里原是前朝王爷的避暑山庄,如今亭台楼阁依旧,却成了府尹私人的实验场所。
苑周戒备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官兵不仅看守着李永年,还看守着十几车从清河村运来的土壤——那是姻脂稻生长的根基。
官员自称周世平,是江宁府尹的心腹师爷。他对李永年倒还算客气,不仅提供单独房间,饮食也相当优待。
“李师傅,你不必紧张。”周师爷摆出茶具,为李永年斟茶,“我是替府尹大人办事,对姻脂稻的研究纯粹出于好奇。”
李永年沉默不语。他见识过周师爷刀杀赵老四时的冷酷,绝不会被这文质彬彬的表象所迷惑。
“告诉我,胭脂稻为什么只在孙家庄才能生长?”周师爷问道。
“水土特殊。”李永年简短回答。
周师爷摇头:“我查验过孙家庄的土壤,成分并无特别。秘密一定在种子上。”他从木盒中取出那几粒异常鲜艳的稻米,“看,这是府尹大人在前朝皇室秘档中发现的稻粒,应该是最早的姻脂稻样本。它们的红色素含量是你所种植的十倍以上。”
李永年心中一震。父亲曾说过,最早的姻脂稻确实红如鲜血,后来逐渐退化,需要借助红曲米染色才能恢复鲜艳。没想到官府竟然有原始样本。
“我要你帮我培育出与这一样的姻脂稻。”周师爷目光炽热,“不要用那些染色技巧,我要真正的、天然的胭脂稻。”
“办不到。”李永年摇头,“几百年来退化严重,早就种不出那样的稻子了。”
周师爷微笑:“我相信办得到。根据我的研究,姻脂稻并非自然变异,而是人为改造的品种。你们李家的祖先,应该知道秘密。”
李永年想起《稻经》最后那些晦涩难懂的章节和符号,心中警铃大作。父亲临终前曾说,那些内容邪门,让后代切勿深究。
“我不知道什么秘密。”李永年坚持道。
周师爷也不逼迫,只吩咐兵士带李永年去实验室工作。
所谓的实验室是由一处宽敞花厅改建而成,中央摆满了盆栽的胭脂稻。一些文士模样的人正在记录数据,测量稻株的各项指标。
李永年被要求指导姻脂稻的种植。他故意给出错误建议,希望稻子无法正常生长。但周师爷显然是个行家,立即指出问题所在。
“李师傅,我们最好合作。”周师爷的声音冷了下来,“你的妻子和母亲已经逃到邻县,找到她们只是时间问题。”
李永年心中一寒,只得暂时配合。
日子一天天过去,胭脂稻在精心栽培下长势良好。但正如李永年所说,即使使用孙家庄的土壤,稻穗也只是微微泛红,远不如周师爷手中的样本。
周师爷越来越焦躁,加大了实验强度。技术人员开始给稻株吸灌各种药液,甚至进行特殊处理。许多稻苗不堪折磨枯萎而死,剩下的也形态怪异。
一晚,电闪雷鸣,暴雨倾盆。李永年躺在硬板床上,思念着王氏和母亲。突然,他听到一阵细微的窸窣声,似是从实验室方向传来。
他悄悄起身,摸向花厅。守卫的兵士正在打盹,他轻易溜了进去。
厅内只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昏暗。那些胭脂稻在闪电映照下投出怪异的影子,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窸窣声更清晰了。李永年循声望去,发现声音来自厅角最阴暗处的一盆稻子——那是用周师爷的原始样本培育的,一直生长不良,稻叶枯黄,几乎被研究人员放弃。
此刻,那盆稻子却在微微颤动,干枯的稻叶相互摩擦发出声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稻株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饱满青翠,顶端甚至抽出了细小的稻穗。
李永年屏息靠近。他看到稻株的根系似乎发出了微弱的红光,如同地下流淌的血液。
“你也看见了?”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李永年吓得几乎跳起。回头看见一个瘦小的老道士,穿着破旧的道袍,不知何时出现在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