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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姑臧城的街道上便已热闹起来,比往日早了足足一个时辰。挑着担子的货郎、清扫街道的杂役、开门迎客的店家,三两句闲聊间,话题都离不开昨夜靖安侯府的相亲宴 ——

“你听说了吗?麴家那两位姑娘,一个跟了岳帅,一个跟了项帅!那可是凉州的两位元帅啊!”

“我的天!麴家这是要飞黄腾达了?之前赵氏、李氏还总嘲笑麴家落寞,现在怕是要反过来巴结了吧!”

“何止啊!甄家也沾光了,甄家大小姐的堂姐,跟杨再兴将军聊得可投机了,杨将军可是岳家军的副帅,甄家往后在姑臧城的地位,怕是更稳了!”

议论声顺着晨风飘进各家府邸,最坐不住的,便是姑臧城的赵氏与李氏两大世家。赵家府邸的正厅内,赵家族长赵德海正焦躁地踱步,手里攥着的玉佩被捏得泛热。他昨日没去侯府赴宴,今早一听说麴家的消息,便立刻召集了族中子弟。“都愣着干什么!” 赵德海猛地停下脚步,语气带着几分急切,“麴家现在是什么光景?两个女儿都攀上了凉州元帅!咱们之前怎么对麴家的?落井下石的话没少说,连他们想借库房的粮食都推三阻四!现在好了,要是麴家记仇,再在侯主面前说咱们几句坏话,咱们赵家在姑臧城还能立足吗?”

一旁的赵家大公子连忙说道:“父亲,您别慌!咱们现在补救还来得及。我听说麴家老爷子麴闲最喜欢西域的和田玉,咱们库房里不是有一块去年从商队手里买来的羊脂玉吗?我现在就给麴家送过去,再好好赔个不是,想必麴老爷子也不会揪着过去的事不放。”

“还不快去!” 赵德海瞪了他一眼,“顺便再让你母亲准备些绸缎、点心,亲自去麴家拜访,跟麴家的夫人好好聊聊,务必让麴家知道,咱们赵家愿意跟他们交好!”

几乎是同一时间,李家府邸也在紧锣密鼓地安排。李家族长李建业直接让人把家中珍藏的两坛百年陈酿搬了出来,又让管家去街上买了最新鲜的水果、糕点,亲自带着长子往麴家赶。“麴闲那老东西,之前总跟我摆架子,现在人家成了元帅的岳丈,咱们可得放低姿态。” 李建业一边走,一边叮嘱长子,“到了麴家,嘴甜着点,多夸夸麴瑶、麴兰两位姑娘,千万别提以前的过节,听见没有?”

而此刻的麴家府邸,早已是一片喜气洋洋。麴家家主麴闲穿着一身崭新的锦袍,坐在正厅的主位上,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时不时就忍不住笑出声来。昨天从侯府回来后,他一夜没睡,翻来覆去地想着女儿们的婚事,越想越激动,岳帅岳飞、项帅项羽,那可是陈宇麾下最得力的两员大将,要是女儿们真能嫁给他们,麴家不仅能摆脱之前的落寞,还能一跃成为姑臧城最顶尖的世家,甚至能攀附上靖安侯府这颗参天大树!

“父亲,您都笑了一早上了。” 麴瑶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见父亲这副模样,忍不住打趣道。

麴闲接过茶,看着女儿,眼中满是欣慰:“我高兴啊!我的好女儿,真是给咱们麴家长脸了!昨天在侯府,你跟岳帅聊得怎么样?岳帅有没有说什么?”

麴瑶脸颊微红,轻声道:“岳帅人很好,我们聊了些酒泉屯田的事,岳帅还说,等过几天有空,要带我去酒泉看看他开垦的荒地。”

“好好好!” 麴闲连连点头,又看向刚从外面回来的麴兰,“兰丫头,你跟项帅呢?项帅有没有对你有意思?”

麴兰蹦蹦跳跳地跑进来,手里还拿着项羽送她的那幅地形图,兴奋地说道:“项帅说,今天要带我去军营看真正的军防图!还说要教我怎么看地形呢!”

“哈哈哈!” 麴闲笑得更欢了,拍着大腿道,“我的两个好女儿,真是有出息!咱们麴家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话音刚落,管家匆匆跑进来禀报:“老爷,赵家族长的夫人带着礼物来了,说是要拜访夫人;还有李家族长,亲自带着好酒好礼,已经到门口了!”

麴闲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捋着胡须道:“知道了,让他们进来吧。告诉夫人,好好跟赵夫人聊聊,我去招待李族长。”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锦袍,心中感慨 —— 昨日还对麴家冷嘲热讽的世家,今日就主动上门巴结,这就是联姻的力量,这就是攀附强者的好处!

与麴家的热闹不同,甄家府邸更多的是一种沉稳的欣喜。甄逸穿着一身青色官袍,坐在书房里,手里拿着一份公文,却半天没看进去一个字。他从冀州迁到凉州后,日子过得一直很安稳,甄宓常去侯府走动,虽未明确说要嫁给陈宇,却也让甄家在凉州的地位水涨船高 —— 从襄武迁到姑臧城,他还被任命为姑臧县县丞,虽只是八品小官,可姑臧城是凉州的州治,来往的都是文臣武将,这份差事的含金量,远比其他地方的七品官还高。如今,甄荣又与杨再兴相谈甚欢,杨再兴是岳家军的副帅,深受陈宇信任,若是甄荣能嫁给杨再兴,甄家在凉州的路,只会越来越通畅。

“族叔,您找我?” 甄荣穿着一身淡粉色衣裙,走进书房,见甄逸正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紧张。

甄逸放下公文,招手让她过来,语气温和:“荣儿,昨天在侯府,你跟杨再兴将军聊得怎么样?杨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对他印象如何?”

甄荣脸颊瞬间泛红,低头绞着衣角,轻声道:“杨将军人很好,很正直,昨天跟我说了很多酒泉边境的事,还送了我一把他亲手做的小木剑。” 想起昨天在侯府门口的告别,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甄逸看着女儿的模样,心中便有了数,笑着说道:“杨将军是岳帅麾下得力的将领,不仅武艺高强,还为人正直,在军中威望很高。咱们甄家在凉州,虽有安稳日子过,却缺个有力的靠山。若是你能跟杨将军结为连理,不仅你能有个好归宿,咱们甄家在凉州也能更安稳。”

甄荣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犹豫:“可是族叔,我…… 我跟杨将军才刚认识,是不是太急了?”

“不急不急。” 甄逸笑着摇头,“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我听说,杨将军今天可能会来咱们家拜访,到时候你好好招待,多跟杨将军聊聊,让他多了解了解你。你虽不如宓儿那般貌美,却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知书达理,谈吐大方,杨将军定会喜欢你的。”

甄荣咬了咬唇,轻轻点了点头。她想起杨再兴温和的眼神,想起他说起边境时的坚定,心中那份少女的情愫,渐渐蔓延开来。或许,族叔说得对,杨将军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而她,也确实对这位英勇的将军,有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正说着话,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甄宓小跑着进来,裙摆还带着几分晃动,语气带着几分急促:“父亲,堂姐,杨再兴将军来了!已经到府门口了!”

甄逸和甄荣都愣住了,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意外。“这么早?” 甄逸下意识说道,他平日处理县丞事务,辰时才会出门,却忘了军人作息向来规律,这个时辰对杨再兴来说,早已不算早。他连忙起身,对着甄荣说道:“荣儿,你快去整理一下衣裙,补点脂粉,莫失了礼数;宓儿,你先随我一同去前院招呼杨将军,可不能让将军久等。”

甄荣脸颊微红,连忙转身往后院走,脚步都比平时轻快了几分;甄宓则跟着甄逸往前院去,路过回廊时,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堂姐的方向,眼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既为堂姐高兴,又想起自己与陈宇的距离,心中泛起一丝酸涩。

前院门口,杨再兴穿着一身深蓝色常服,腰间别着佩剑,手里提着两坛用红布包裹的酒,正是酒泉特产的葡萄酿。见甄逸父女走来,他连忙拱手行礼:“甄县丞,甄姑娘,冒昧来访,还望勿怪。”

“杨将军客气了!” 甄逸连忙上前扶起他,笑着说道,“将军能来,是咱们甄家的荣幸,快请进!” 一边引着杨再兴往正厅走,一边吩咐下人 “快上茶,把刚买的西域葡萄端上来”。

甄宓跟在一旁,轻声道:“杨将军,昨日在侯府,多谢您照顾堂姐。”

杨再兴闻言,眼中露出几分温和:“甄姑娘不必客气,荣姑娘知书达理,与她交谈很是愉快。” 说话间,几人已走进正厅,刚坐下没多久,甄荣便整理好衣裙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水绿色襦裙,脸上薄施脂粉,见杨再兴看过来,连忙低下头,轻声道:“杨将军。”

杨再兴看着她娇羞的模样,心中微动,连忙起身回礼:“荣姑娘。” 甄逸见状,笑着说道:“你们年轻人聊得来,我还有份公文要处理,宓儿,你也陪父亲去书房一趟,让杨将军和荣儿好好聊聊。” 说着,便拉着甄宓往后院走,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正厅内,只剩下杨再兴与甄荣两人,气氛一时有些安静。还是杨再兴先开口,指着桌上的酒坛说道:“这是酒泉的葡萄酿,我亲手酿的,比市面上的更醇厚些,特意带来给荣姑娘尝尝。”

甄荣抬起头,眼中满是惊喜:“将军还会酿酒?”

“在酒泉守边时,跟着羌人学的。” 杨再兴笑了笑,说起边境的生活,“酒泉冬天冷,喝些酒能暖身子,将士们闲时也会一起酿酒,算是苦中作乐。” 甄荣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头,两人从酒泉的风土聊到军中的趣事,气氛渐渐热络起来,正厅里不时传出阵阵笑声。

这样温馨的场景,不仅发生在甄家。麴家府邸里,岳飞正跟着麴闲参观自家的菜园,麴瑶跟在一旁,指着园子里的蔬菜说道:“岳帅,这是我种的菠菜,再过几天就能吃了,到时候我做菠菜面给您尝尝?” 岳飞笑着点头:“好啊,我还没吃过姑娘做的面。” 不远处,项羽则拿着一张军防图,耐心地给麴兰讲解:“你看这里,天水城的粮仓,必须安排重兵把守,不然被敌军偷袭,后果不堪设想。” 麴兰凑在一旁,听得格外认真,时不时提出疑问,项羽都一一解答,眼中满是耐心。

姑臧城的驿站里,霍去病则提着一壶烈酒,找到了烧当羌姑娘阿依帕的住处。阿依帕正跟着族人整理行李,见霍去病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笑着说道:“霍将军,你怎么来了?” 霍去病举起酒壶:“上次你说想喝凉州的烈酒,我特意从主公那里讨了一壶,给你送来。” 阿依帕眼睛一亮,连忙让人拿酒杯,两人坐在驿站的院子里,一边喝酒,一边聊起羌人部落的生活,霍去病还约她明日一起去姑臧城外的草原骑马,阿依帕欣然答应。

侯府内,陈宇正坐在书房里,听纪纲汇报各地的情况。当听到岳飞、项羽、杨再兴等人都上门拜访心仪姑娘时,陈宇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转头对一旁缝补衣物的花木兰说道:“你看夫人,岳帅他们平日里总说‘一心军务,不谈儿女情长’,可真有了成家的机会,一个个都比谁都积极,半点不含糊!”

花木兰放下针线,笑着摇头:“他们来凉州三四年了,一直扎根在军营里,除了打仗就是训练,连个说话的人都少。如今能遇到心仪的姑娘,自然不愿错过。再说,有了家,他们在凉州才算真的扎下根,往后也能更安心地为凉州效力。”

陈宇正想再说什么,纪纲忽然收起脸上的轻松,神色严肃地说道:“主公,还有一件事,需向您禀报。这几日,镇抚司在凉州各地,包括姑臧城、酒泉、天水等地,都发现了不少行踪诡异的人。昨日,我们在姑臧城外抓了三个,经过审讯,他们交待自己是曹操麾下的探子,来凉州的目的,是探查‘震天雷’的消息,包括震天雷的制作方法、储存地点,还有军工坊的位置。”

“果然来了。” 陈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震天雷威力巨大,曹操肯定不会坐视咱们独占这个利器,派人来探查是意料之中的事。这也是我当初把军工坊建在祁连山脉深处的原因,就是为了防着这些探子。”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狠厉,“纪纲,你立刻让镇抚司的人全部出动,不分昼夜,在凉州各地巡查,全力打击这些探子!不用手下留情,能抓的就抓,想反抗的直接杀!震天雷是凉州的底牌,绝对不能有半点消息泄露出去,哪怕是一个字,都不行!”

“属下明白!” 纪纲躬身应道,眼神坚定。

陈宇又补充道:“还有,让郁保四和周虎暂停修路的工程,他们手下的人多,让他们协助镇抚司巡查,尤其是通往祁连山的几条小路,必须派人严加把守,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员。另外,刘牢之驻守军工坊的一千士兵,全部调到军工坊外围驻守,形成三层防线,别说人,就是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进去!”

“属下这就去安排!” 纪纲说完,便转身匆匆离去,脚步急促,显然是不敢耽误。

书房内瞬间安静下来,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案几的军防图上,却没能驱散空气中的凝重。花木兰看着陈宇紧绷的侧脸,指尖轻轻划过他缠着纱布的手腕,轻声问道:“夫君,曹操的探子都查到凉州来了,是不是意味着,他又要对凉州下手了?”

陈宇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沉缓却笃定:“暂时应该不会。他现在对震天雷一点了解都没有,连军工坊的影子都摸不到,贸然出兵只会吃亏。而且眼下曹操的重心不在凉州,樊城的刘备虎视眈眈,江东孙权手握重兵,他得先稳住南方防线;而且如今许都官场暗流涌动,河北四州刚纳入版图还需整顿,曹仁在新野又遭大败,损兵折将不说,还折了士气。这么多事堆在一起,他暂时无力西望。”

他握住花木兰的手,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所以咱们要抓住这段时间,尽快壮大自己。一方面让军工坊加快震天雷的生产,另一方面督促各郡抓紧屯田、训练郡兵,把酒泉、天水的防线再加固些。只要守住震天雷这个底牌,等咱们有足够的实力,再与曹操一决高下,才有胜算。”

花木兰仰头看着他,眼中满是信任,轻轻点头:“我相信你。”

陈宇闻言,紧绷的嘴角微微松动,伸手摸了摸花木兰隆起的小腹,语气柔和了几分:“放心吧,用不了多久,曹操就会迎来一次大败。到时候,不仅能削弱他的实力,也是咱们凉州向天下露出獠牙的时候!”

“嗯。” 花木兰靠在他肩上,目光转向窗外,忽然笑道,“夫君,今天阳光不错,风也温和,陪我和念儿出去晒晒太阳吧?自从怀了他,总觉得身上沉,晒晒太阳倒舒服些。”

陈宇心中一暖,连忙扶着花木兰起身:“好,都听你的。” 他小心翼翼地护着花木兰的腰,生怕碰着她的肚子,“对了,咱们顺便去一趟麴家。”

花木兰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是怕麴家仗着两位元帅的关系,太过张扬?”

“正是。” 陈宇点头,语气多了几分审慎,“麴家之前落寞,如今一下子攀上岳帅、项帅两位元帅,又有赵、李两家上门巴结,难免会忘形。他们要是仗着这层关系胡作非为,不仅会坏了凉州的规矩,还可能让其他世家心生不满,影响凉州的稳定。咱们去敲打敲打,让他们明白,能有今天的地位,是因为他们识时务,更是因为凉州给了他们机会,若是敢恃宠而骄,谁也保不住他们。”

花木兰笑着点头:“还是夫君考虑得周全。那咱们先回房换件衣服,再去麴家。”

两人并肩往内院走,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将身影拉得很长。陈宇扶着花木兰的手,走得很慢,时不时低头问问 “累不累”“要不要歇会儿”,花木兰则笑着摇头,偶尔指着院中的花花草草,跟他说 “这株牡丹开得真好”“那丛翠竹又长高了”,原本凝重的气氛,在这细碎的交谈中渐渐消散,多了几分寻常夫妻的温馨。换好衣服后,陈宇让人备了一辆宽敞的马车,扶着花木兰坐进去,又让侍女带上软垫和温水,才吩咐车夫 “去麴家”。马车缓缓驶出侯府,沿着姑臧城的街道前行,街上的百姓见是侯府的马车,纷纷驻足行礼,陈宇掀开车帘,笑着点头回应,眼中满是温和。

不多时,马车便停在了麴家大门前。不等陈宇下车,麴闲已带着麴家所有男丁、女眷在门口等候,连平日里很少出门的族老们都拄着拐杖站在队伍里,一个个神色恭敬。岳飞与项羽也在其中,此刻正站在麴瑶、麴兰身边,见陈宇下车,连忙上前见礼:“主公!”

“都起来吧。” 陈宇伸手虚扶,牵着花木兰的手走进大门,目光扫过麴家众人紧绷的神色,淡淡笑道,“不过是随便来看看,不必这么兴师动众。”

麴闲连忙躬身应道:“侯主能驾临麴家,是咱们麴家天大的荣幸,理当隆重迎接!” 一边说着,一边引着陈宇往正厅走,族老们跟在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进了正厅,陈宇径直走到主位坐下,花木兰则在他身边的客座落座。项羽与岳飞也不再与麴瑶、麴兰站在一起,而是垂手立在陈宇两侧,身姿挺拔如松,瞬间让厅内的气氛多了几分肃穆。麴闲与几位族老则站在厅中,双手垂在身侧,眼神不敢与陈宇对视。

“不用这么紧张。” 陈宇端起侍女递来的茶,轻轻吹了吹热气,语气平和,“我今日来,只是顺道瞧瞧麴家的境况。你们也坐吧,站着说话累得慌。”

听到这话,项羽与岳飞才在一旁的客座坐下,腰背依旧挺直;麴闲与族老们则再三推辞,见陈宇坚持,才小心翼翼地在最末的位置坐下,半个屁股悬在凳沿上,随时准备起身。

花木兰见状,笑着起身拉住麴瑶与麴兰的手:“麴夫人,瑶姑娘,兰姑娘,我听说你们麴家的后花园种了不少凉州少见的花草,不如带我去瞧瞧?也让我沾沾你们家的喜气。”

麴夫人连忙起身:“能陪夫人赏花,是妾身的福气!” 麴瑶与麴兰也笑着应下,几人说说笑笑地往后院走去,正厅内瞬间只剩下陈宇、岳飞、项羽,以及麴家的几位男丁,气氛一下子沉静下来。

陈宇放下茶杯,目光先落在岳飞与项羽身上,语气带着几分随意:“岳帅,项帅,今日与两位麴家姑娘相处,感觉如何?”

岳飞闻言,脸颊微微泛红,语气诚恳:“回主公,麴瑶姑娘知书达理,对农桑、粮草之事也颇有见解,与末将很是投缘。”

项羽也点头,声音比平日温和几分:“麴兰姑娘性子爽朗,对军务也有兴趣,末将觉得很好。”

“好。” 陈宇点头,目光转而投向麴闲,语气依旧平和,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麴家主,某这要先恭喜你啦。岳帅与项帅都是我凉州的支柱,手握重兵、深得军心;麴瑶与麴兰也都是难得的美人胚子,知书达理、行事有度,不知道麴家主可愿意割爱,让这两对有情人能有进一步相处的机会?”

麴闲闻言,连忙从凳上起身,快步走到厅中躬身行礼,腰弯得几乎要贴到地面,声音微微发颤:“回侯主!瑶儿与兰儿能得到两位元帅的青睐,是她们这辈子的福气,更是咱们麴家祖坟冒青烟的荣幸!若是能与两位元帅喜结连理,那是麴家求之不得的好事!咱们全听侯主的安排,也全凭两位元帅的心意,绝无半分异议!” 他说这话时,既是激动,麴家能攀附如此权贵,往后在凉州的地位将不可同日而语;更是敬畏,他清楚知道,这门亲事能否成,全在陈宇一句话,若是惹得侯主不快,一切皆是空谈。

陈宇看着他这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抬手道:“麴家主不必如此拘谨,坐下说话。感情之事最是讲究你情我愿,不可强求。他们四人也才刚刚结识不到两日,往后有的是时间相处,今日不过是随口一问。只是我听说,这两日赵、李两家都主动上门拜访,还给你们送了不少礼物?”

这话一出,麴闲的脸色瞬间变了,额头上瞬间冒出细密的冷汗,膝盖一软便直直跪在了地上,声音带着几分慌乱:“侯主明鉴!此事绝不是麴家故意对外宣扬!赵、李两家今日一早突然上门送礼,说是什么‘贺麴家有喜’,属下当时就觉得惶恐,根本不敢收!如今那些礼物还堆在府中,属下已经让夫人准备,明日一早就原封不动送回去,绝不敢留半点!” 他生怕陈宇误会麴家借着与元帅的关系张扬炫耀、拉拢其他世家,那可是触了侯主的忌讳,轻则失了信任,重则可能让麴家再次陷入困境。

“麴家主别紧张,快起来。” 陈宇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语气依旧平静,“我今日来,并非是来责怪你的。赵、李两家是什么性子,我比你清楚,往日里仗着家族底蕴,对你麴家打压颇多,抢过你们的商路、占过你们的田产,没少做落井下石的事。如今听闻你麴家可能与两位元帅结亲,他们怕将来被报复,又想趁机攀附,自然会按耐不住主动示好。这不怪你,是他们自己心思太多。”

麴闲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谢过陈宇,从地上起身时,腿还有些发颤,扶着旁边的凳子才慢慢坐回原位,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可不等他彻底平复心绪,陈宇的语气突然转沉,眼神也多了几分锐利,像是带着锋芒的刀,直直落在麴闲身上:“但是,仅限于此。我可以容忍赵、李两家的小动作,也可以默许你收下那些无关紧要的礼物,毕竟世家往来,这点人情世故难免。可若是让某知道,你麴家仗着与两位元帅的威名,趁机扩张势力、欺压旁支、侵占百姓田产,或是暗中勾结其他势力、泄露凉州机密,你该知道后果。”

他顿了顿,声音里的威严更甚,一字一句道:“别说现在还未与你麴家正式结亲,就算将来婚事已成,真到了那一步,别说岳帅、项帅保不住你们,就是我,也不会念及今日的情分,更不会再给麴家任何机会。我希望你记住,麴家当年是因为什么落寞的,我不希望再看到类似麴义那样的事情发生,更不希望麴家重蹈覆辙!”

提及 “麴义” 二字,麴闲的身体猛地一僵,连旁边几位族老的脸色都变了。陈宇此刻提起,无疑是在敲警钟,让他们不敢有半分逾越。

岳飞与项羽坐在一旁,虽未开口说话,却都微微颔首,眼中的严肃与认同清晰可见,那无形的压力让麴闲更是心惊胆战。他再次起身,对着陈宇深深一揖,语气无比郑重:“侯主放心!属下以麴家百年基业担保,绝不敢做任何有损凉州利益、违背侯主心意之事!往后麴家定会尽心尽力辅佐侯主,配合各郡的政策、缴纳赋税、安抚族中子弟,若是有任何子弟敢犯规矩,属下定当亲自处置,轻则杖责、重则逐出家族,绝不姑息!”

“嗯。” 陈宇看着他态度坚决,脸上才重新露出笑容,语气也缓和了几分,“你能明白就好。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麴家能借着这两门亲事提升地位、恢复荣光,我乐见其成。毕竟,扶持忠良世家、让凉州世家与咱们同心同德,也是我凉州的既定政策。麴家安分守己,对凉州稳定有利,我没有理由反对。”

几位族老见陈宇语气缓和,也连忙起身附和,声音带着几分庆幸与感激:“请侯主放心!麴家绝不敢忘本,定会谨遵侯主教诲,为凉州效力!”

陈宇看着他们紧绷的神色渐渐放松,语气也更显平和:“我今日说这些,是希望麴家能走得长远。凉州需要世家的支持,需要你们带动地方农桑、协助官府治理百姓,但不需要恃宠而骄、目无法纪的世家。只要你们守规矩、助凉州,将来麴家的荣光,只会比现在更盛,甚至能超过赵、李两家,成为凉州真正的名门望族。”

“多谢侯主教诲!多谢侯主恩典!” 麴闲心中的石头彻底落地,语气带着真切的感激,“属下一定牢记侯主的话,管好麴家上下所有子弟,绝不辜负侯主的信任与栽培!”

陈宇点了点头,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后院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打破了厅内的严肃气氛。他抬头望向窗外,只见花木兰正与麴瑶、麴兰站在花园的凉亭里,手里拿着一朵刚摘的粉色牡丹花,正笑着与麴夫人说着什么,阳光洒在她们身上,透着几分岁月静好的温馨。

陈宇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转头对麴闲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严肃的事了。你们也别一直绷着,陪我聊聊麴家的近况。”

麴闲见陈宇转移了话题,连忙顺着话茬回答,语气也放松了不少:“回侯主!麴家前几年确实受麴义之事牵连,被凉州各大士族排挤,商路被抢、田产被占,日子一度艰难。但麴家知道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从未有过半分怨怼,这些年一直低调行事,靠着族中子弟种些薄田、做些小生意维持生计,虽然大不如前,倒也能凑合过下去。如今托侯爷的福,瑶儿和兰儿能有机会与两位元帅相识,麴家才算看到了转机……” 他说起往日困境时语气平静,提及女儿们却满是欣慰,眼中的感激真切可见。

陈宇静静听着,偶尔点头回应,岳飞与项羽也偶尔插话,问些农桑收成、士族往来的细节,正厅内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几人的身上,既有君臣之间的分寸与敬畏,也有几分难得的平和与融洽。

不知不觉间,太阳逐渐西斜,黄昏将近,天边染起一片橘红色的晚霞。花木兰早已从后院回来,正坐在陈宇身边,轻声与他说着刚才在后院看到的花草,见天色不早,便轻轻碰了碰陈宇的胳膊,示意该返程了。

陈宇会意,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对麴闲说道:“麴家主,今日的闲谈让某对凉州世家的近况多了几分了解,也算是有所收获。天色已然不早,某与夫人便不再叨扰,返回侯府了。”

“侯爷留步!” 麴闲连忙起身挽留,语气诚恳,“如今晚宴已然备好,不过是家常便饭,还请侯爷与夫人赏脸留下用餐,也让麴家尽一份心意!”

话音刚落,麴瑶便端着一盏刚温好的葡萄酿走进来,脸颊带着浅浅的笑意:“侯主,夫人,母亲与后厨已经忙活了一个时辰,备了些凉州特色的菜肴,若是不嫌弃,便留下尝尝吧?” 她说话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岳飞,见岳飞也正看着自己,连忙低下头,耳尖微微泛红。

花木兰看着麴瑶真诚的模样,又看了看窗外的晚霞,笑着对陈宇说道:“夫君,既然麴家主盛情难却,咱们便留下吧,也尝尝麴家的手艺。”

陈宇点头应下:“既如此,那便叨扰麴家主了。”

麴闲大喜,连忙引着众人往后院的花厅走去。花厅内早已摆好了一张圆桌,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摆着八菜一汤,皆是凉州特色:热气腾腾的炖羊肉、金黄酥脆的胡饼、酸甜可口的葡萄羹、油亮喷香的烤全鸡,还有几碟清爽的凉拌野菜,荤素搭配得宜,香气扑鼻而来。

众人依次落座,陈宇与花木兰坐在主位两侧,岳飞与麴瑶挨着坐在一起,项羽与麴兰则坐在对面。麴夫人亲自为众人斟酒,笑着说道:“侯爷,夫人,两位元帅,都是些家常小菜,比不上侯府的精致,还请不要嫌弃。”

“麴夫人客气了。” 花木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炖羊肉尝了尝,眼中满是惊喜,“这羊肉炖得软烂入味,还带着一股草药的清香,比我在侯府吃的还要好吃!”

麴瑶连忙解释:“夫人喜欢就好。这是用祁连山的野山羊肉炖的,还加了些咱们凉州特有的沙棘叶,既能去膻,又能温补,最适合这个季节吃。” 她说着,下意识看向岳飞,见岳飞正看着自己,便又补充道,“岳帅若是喜欢,我让后厨多备些,您带回府去。”

岳飞闻言,放下筷子拱手道谢:“多谢瑶姑娘费心,不过不必麻烦,今日能尝到已是荣幸。” 他说着,夹了一块胡饼递到麴瑶碗中,“这胡饼看着酥脆,你也尝尝。” 麴瑶脸颊一红,连忙接下,小口吃了起来,眼神中满是羞涩。

对面的项羽与麴兰也没闲着。麴兰知道项羽饭量较大,便不停地给项羽夹菜,一会儿夹块烤鸡肉,一会儿盛勺葡萄羹,笑着说道:“项帅,你多吃点!我听杨将军说,你在军中一顿能吃三碗饭,今天可得吃饱!”

项羽看着碗中堆得满满的菜,眼中露出几分温和,点了点头:“多谢兰姑娘。” 他拿起酒壶,给麴兰斟了杯酒,“这葡萄酿度数不高,你也喝点暖暖身子。” 麴兰笑着接过,与项羽轻轻碰了碰杯,小口抿了起来,银饰碰撞的清脆声响,与两人的笑声交织在一起,格外悦耳。

陈宇看着眼前的场景,嘴角满是笑意,他拿起酒杯,对麴闲说道:“麴家主,今日多谢款待。某敬你一杯,也祝麴家往后能越来越好。”

麴闲连忙端起酒杯,与陈宇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多谢侯爷!麴家能有今日,全靠侯爷提携,这份恩情,麴家永世不忘!”

花木兰也端起水杯,对麴夫人说道:“麴夫人,多谢你准备这么丰盛的晚宴,也多谢你培养出这么好的两个女儿。我也敬你一杯。”

麴夫人受宠若惊,连忙举杯回应:“夫人客气了,能得夫人赏识,是孩子们的福气。”

宴席间,众人说说笑笑,气氛格外融洽。岳飞与麴瑶聊着酒泉的屯田情况,岳飞说起今年的粟米收成,麴瑶便提出可以用麴家的种子改良技术,帮助提高产量;项羽与麴兰则聊起军中的趣事,项羽说起自己教士兵练刀的场景,麴兰听得入迷,不时追问 “那士兵后来学会了吗”“项帅你出刀真的有那么快吗”,引得众人阵阵发笑。

陈宇与花木兰偶尔插话,或是点评菜品,或是聊些姑臧城的趣事,没有半分架子。麴闲与族老们看着这和谐的场景,心中更是安定 —— 他们知道,经过今日的相处,麴家与侯府、与两位元帅的关系,算是彻底稳固了。

不知不觉间,夜色渐深,宴席也接近尾声。陈宇放下筷子,对麴闲说道:“麴家主,今日的晚宴很是尽兴,只是天色已晚,某与夫人该回去了。”

麴闲连忙起身,说道:“侯爷,夫人,我让下人备了马车,送您二位回府。” 他又看向岳飞与项羽,“两位元帅若是不急,可以在府中多坐会儿。”

岳飞与项羽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岳飞说道:“多谢麴家主好意,只是天色不早,末将也该回府了。” 项羽也点头:“末将也该回去了,还有军务要处理。” 麴闲不再挽留,引着众人往府外走。麴瑶与麴兰送在最后,麴瑶悄悄递给岳飞一个布包,轻声说道:“岳帅,这里面是些沙棘叶和羊肉干,您带回府去,若是想吃炖羊肉,便用这个叶子炖。” 岳飞接过布包,心中一暖,低声道:“多谢瑶姑娘,费心了。”

麴兰则拉着项羽的衣袖,说道:“项帅,你明日还会来吗?” 项羽点头:“明日我处理完军务,便来看你。” 麴兰闻言,笑得眼睛都弯了,用力点了点头。

陈宇与花木兰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麴家府邸,花木兰笑着说道:“今日这趟麴家之行,倒是收获不少。不仅敲打了麴家,还看到岳帅他们与姑娘们相处得这么好,真是不错。”

陈宇握住花木兰的手,眼中满是暖意:“是啊,只要他们能真心相待,不仅能收获幸福,也能让凉州的世家更团结。等他们的婚事定下来,凉州的根基,只会更稳。”

话音落下马车缓缓行驶在姑臧城的街道上,夜色中的街道格外安静,只有马蹄声与车轮声轻轻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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