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刺耳、不同于任何寻常哨音的凤鸣声,骤然从林潇潇所在的舱室内响起,穿透了木门的阻隔,在混乱的龙舟上清晰地回荡!
这独特的哨音仿佛带有某种魔力,瞬间激发了潜藏在暗处的力量!
就在那舱门即将被彻底撞开的千钧一发之际,两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廊柱的阴影中、从天花板的夹层里闪电般扑出!他们的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手中短刃闪烁着幽蓝的光泽,直取那正在撞门的杀手后心与脖颈!
那杀手显然也是高手,察觉到背后恶风不善,顾不得再撞门,猛地回身,手中一对分水峨眉刺舞动如轮,堪堪架住了那两道致命的袭击!
“锵!锵!”
金铁交鸣之声在狭窄的走廊里爆响,火星四溅!
三名高手瞬间战作一团!那杀手悍勇异常,以一敌二,竟暂时不落下风。但粘杆处的暗卫配合更为默契,招式狠辣刁钻,专攻要害,显然训练有素,旨在速杀。
舱室内,林潇潇听着门外激烈的打斗声,紧紧攥着金哨,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槿汐和小允子一左一右护在她身前,亦是满面惊惶。
门外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随即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打斗声戛然而止。
短暂的寂静后,舱门外传来低沉而恭敬的声音:“奴才等救驾来迟,惊扰娘娘,请娘娘恕罪!逆贼已伏诛。”
是粘杆处暗卫的声音。
林潇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几乎有些脱力。她定了定神,扬声道:“本宫无恙。外面情况如何?”
“回娘娘,水下逆贼大部被歼,少数被擒。龙舟已恢复控制,皇上安好,正在清理残敌。”
“皇上安好”这四个字,让林潇潇彻底放下心来。
“辛苦了。”她说道。
“奴才等职责所在。”
危机解除,但林潇潇的心却并未完全平静。这突如其来的、针对她舱室的精准袭击,绝非偶然!对方的目标,恐怕不仅仅是皇帝,也包括她这个“碍事”的贵妃!曹頫?还是……京中那位“病了”的皇后?
这时,更多的脚步声传来,显然是龙舟上的常规侍卫赶到了。在确认绝对安全后,舱门被从外面打开。
门外,两名身着普通太监服饰、但眼神锐利如鹰的粘杆处暗卫躬身而立,地上躺着一具喉咙被割开、仍在汩汩冒血的尸体,正是那名袭击者。他身着水靠,但样式与漕帮水鬼略有不同,更加贴身利落,脸上蒙着黑巾。
“查清他的身份。”林潇潇对暗卫吩咐道。
“嗻!”
龙舟上的混乱逐渐平息。水下的战斗已经结束,河水被染红了一片,俘虏被押上小船看管。各船的火势也被彻底扑灭。
雍正的身影出现在廊道尽头,他步伐沉稳,面色冷峻,明黄色的常服上沾染了几点不起眼的水渍,但浑身上下散发着掌控一切的威严。他看到林潇潇安然无恙,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柔和了一瞬。
“受惊了。”他走到林潇潇面前,目光快速扫过她全身,确认无碍。
“臣妾无事。皇上龙体可安?”林潇潇关切地问道。
“朕很好。”雍正语气平淡,但眼底深处翻涌着尚未散去的杀意,“几只水老鼠,还翻不了天。”他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具尸体上,眼神更冷,“看来,有人是恨你入骨,非要除之而后快。”
林潇潇心中一凛:“是曹頫?还是……”
“很快就会知道了。”雍正打断她,语气森然,“把这些俘虏,都给朕带上来!朕要亲自审问!”
龙舟在石门渡临时停泊,加强了戒备。所有俘虏,包括侥幸生擒的几名漕帮水鬼头目,以及那个袭击林潇潇的杀手尸体,都被带到了龙舟上专门腾出的一个舱室内。
雍正端坐于上,怡亲王、张廷玉、领侍卫内大臣等人分列两旁,林潇潇也被允在一旁听审。气氛肃杀。
审讯首先从那名杀手开始。粘杆处的人迅速剥去了他的水靠和面巾,露出一张平凡但带着悍戾之气的面孔,在他的肩胛骨处,发现了一个模糊的、似乎是刻意被药物腐蚀过的旧烙印痕迹,但依稀能辨认出与军中有关的印记。
“军中的人?”怡亲王皱眉。
“或许是退役的,被某些人笼络了。”粘杆处头领分析道,“其身手路数,确有军中风范,但更加阴狠毒辣,像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死士。”
死士!这个词让在场众人心头都是一沉。能培养和动用死士的,绝非曹頫一个织造所能办到!
雍正脸色阴沉,没有说什么,示意继续审讯漕帮水鬼。
那几个水鬼头目在粘杆处的酷刑手段下,很快就熬不住了,争先恐后地招供。他们的供词指向一致——是曹府管家亲自送来重金和“京城贵人”的手令,要求他们在石门渡刺杀皇帝,事成之后另有重谢,并可保证漕帮在江南的利益。
“京城贵人?”雍正冷冷地重复着这个词,“哪个贵人?”
水鬼头目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小的……小的不知具体名讳,只……只听曹管家提过,是……是宫里极有权势的贵人,连……连曹大人都要仰其鼻息……”
宫里!极有权势的贵人!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隐晦地投向了京城的方向。
雍正坐在那里,面沉如水,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舱内的空气都几乎要凝固。
然后,他缓缓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冰封的杀意。
“传朕旨意。”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冷酷力量,“曹頫勾结漕帮,谋刺朕躬,罪证确凿,着即抄家锁拿,押解进京!所有家产,悉数查封!江南织造曹家,一应职司,暂由内务府派人接管!”
他对曹家的处置,干脆利落,毫不留情。
然而,对于那个隐藏在曹頫背后、来自京城的“贵人”,他却暂时没有提及。
但这沉默,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