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保晴明同样身负纹势,其阴阳道纹在周身流转,赋予他沟通阴阳、驾驭式神的莫测威能。然而,在墨清那焚尽虚妄、煅烧真实的魂境火势面前,他的纹势就如同风中残烛,被压制得光芒黯淡,难以发挥真正威力。
血玉剑每一次斩击,都带着灼魂的刺痛与撕裂空间的锋锐,逼得宗保晴明只能狼狈闪躲、格挡。他手中那枚用于沟通祖神残躯、吸收战场血肉魂魄的诡异面具,在墨清密不透风的攻势下,根本寻不到丝毫安稳施法的间隙,只能偶尔在千钧一发之际,勉强吸收到一丝逸散的血气与残魂。
杯水车薪!
按照这个速度估算,即便等到公司联军全部撤离,战场逐渐沉寂,他能收集到的能量,恐怕连所需总量的十分之一都达不到!
晋升祖神的希望,正在墨清凌厉的剑光下迅速变得渺茫。
绝境之下,宗保晴明的眼中闪过一丝彻底的疯狂与决绝。
“墨清……这是你逼我的!”
他猛地发出一声嘶吼,不再试图格挡或闪避墨清迎面袭来的一剑,而是拼着硬受剑气侵袭的风险,双手在胸前急速结出一个古老而邪异的印记!
同时,他腰间那卷承载了他毕生心血、收容了无数强大式神的式神绘卷,无风自动,悬浮而起,表面瞬间燃起幽绿色的火焰!
这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燃烧式神本源、献祭契约的禁忌之火!
“以吾之名,万灵归墟,献于幽冥!”
宗保晴明口喷鲜血,脸色瞬间灰败,但那幽绿火焰却骤然暴涨,将整个绘卷彻底吞没!
“轰——!!!”
绘卷在火焰中化为灰烬的刹那,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了数百种不同属性的狂暴能量,如同被压抑了万古的火山,轰然爆发!茨木童子的鬼手、酒吞童子的狂焰、白藏主的狐火、大天狗的罡风……无数式神生前最强大的力量特征,以最原始、最混乱的姿态,从那灰烬中迸射出来,化作一片五光十色却又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风暴,瞬间将宗保晴明和追击的墨清一同吞没!
这并非攻击,而是一场彻底的自毁性献祭!宗保晴明,将他辛苦收集、培育、契约的所有式神,连同绘卷本身,在这一刻完全燃烧,以换取短暂却无比庞大的纯粹能量!
代价是永久性的——他将永远失去这些式神,断绝以此道晋升的任何可能。
但这个代价,对此刻的宗保晴明而言,毫无意义!
若他能借此能量冲破墨清的封锁,完成血祭,晋升祖神,式神之道不过是弃之无用的敝履。
若他失败,今日必死于此地,有没有式神,又有何区别?
这是一场疯狂的、不留任何退路的豪赌!
幽绿火焰与式神能量风暴的中心,宗保晴明沐浴在狂暴的能量洪流中,他手中的那枚面具,如同苏醒的深渊巨口,开始贪婪而疯狂地吞噬着这献祭而来的、浓缩到极致的式神本源,以及被能量风暴再度搅动、撕裂的战场上更大量的血肉与残魂!
他的气息,开始以一种危险而扭曲的速度,急速攀升!
面对那因式神绘卷彻底燃烧而爆发出的、混杂着数百种狂暴力量的毁灭风暴,以及风暴中心气息正危险飙升的宗保晴明,墨清眉头微蹙,只吐出了两个字:
“麻烦。”
他没有选择以魂境火势硬撼,也没有施展空间手段闪避。只见他心念一动,身后虚空微微荡漾,一面造型古朴、边缘流淌着虚幻火焰纹路的镜子虚影悄然浮现——正是他的玄相,魂镜。
然而,这面镜子并未像寻常玄相那般直接释放威能。镜面如同水波般一阵晃动,竟从中踏出了一名少年!
这少年眉眼灵动,周身洋溢着与魂镜同源、却更为活泼的气息,他刚一出现,便伸了个懒腰,朝着墨清咧嘴笑道:“主人,过了这么久了,终于轮到我大显神威了!”
他自称通灵,乃是魂镜玄相孕育出的独特灵智!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墨清本尊的修为明明只是灵圣,可这由他自身力量衍化而出的玄相之灵——通灵,其身上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赫然是天仙级别!这完全违背了修行界的常识,玄相的力量与形态通常不会超过本体境界,墨清的存在,似乎总是在挑战着常理的边界。
通灵出现后,面对汹涌而来的式神能量风暴,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他双手在胸前迅速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刹那间,以他为中心,一股奇异的波动扩散开来。他周围那因能量冲撞而扭曲破碎的空间,竟如同被无形之手抚平,瞬间化为一片平静如镜的湖面,映照着上方混乱的能量光影,显得诡异而静谧。
紧接着,异变突生!
“哗啦——!”
平静的“湖面”之下,仿佛有庞然巨物苏醒。无数只巨大、狰狞、覆盖着暗沉甲壳的蝎钳,毫无征兆地破“水”而出!这些蝎钳每一只都大如屋宇,钳口开合间闪烁着幽暗的寒光,带着一股源自远古蛮荒的凶戾之气。
它们的目标明确无比——那些正随着能量风暴扑来的、式神燃烧后残留的灵性虚影与狂暴能量团!
“咔嚓!噗嗤!”
令人牙酸的夹碎声与能量湮灭的闷响接连响起。那些曾经赫赫有名的式神残留力量,在这突如其来的蝎钳攻击下,如同脆弱的泡影,被轻易地夹灭、碾碎,化为最原始的能量光点,消散在“湖面”之上。
短短数息之间,那声势浩大的式神能量风暴,竟被这无数蝎钳清理得七七八八。
随后,所有的蝎钳如同幻影般依次沉入“湖面”消失,只留下最后、也是最巨大的一对,依旧悬浮于“湖面”之上。
“湖面”开始剧烈沸腾、凸起!
伴随着令人心悸的嘶鸣与磅礴的凶煞之气,一只庞然大物缓缓从“湖面”之下升起。它通体呈现一种妖异的血玉之色,甲壳上天然铭刻着繁复的暗红色魔纹,两只之前出现的巨钳微微开合,尾部的毒钩高高翘起,闪烁着致命的幽光。其复眼之中,跳动着冰冷而残酷的灵智火焰。
血灵魔蝎!
这只散发着滔天凶威、气息赫然也达到天仙顶峰的恐怖魔物,正是墨清玄相“魂镜”所衍化出的另一形态,或者说,是其内部封印或关联的某种古老存在!它悬于通灵身后,与少年那灵动气息形成鲜明对比,一灵动一凶戾,却同样以墨清为源头,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力量。
墨清的目光越过血灵魔蝎与通灵,再次锁定了风暴中心、正在疯狂吞噬能量的宗保晴明。
“居然是妖族四凶之一的血灵魔蝎!”
宗保晴明脸色剧变,眼中闪过难以掩饰的惊骇。他深知“妖族四凶”的恐怖,那是源自洪荒的凶戾存在,每一尊都拥有颠覆一方的可怕力量。而血灵魔蝎一族,更是与墨清出身的九尾狐族有着世代累积的、近乎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面对这种浸透血脉的世仇,墨清非但未被反噬,竟能将其驱使,化为己用,这份手段,简直匪夷所思,令人心底发寒。
眼看血灵魔蝎那对巨钳带着撕裂空间的威势钳来,式神燃烧所化的能量风暴又被那诡异的“湖面”和无数蝎钳迅速扑灭,宗保晴明知道,常规手段已无法阻挡墨清逼近。
他眼中厉色一闪,猛地咬破自己左手食指,蕴含着阴阳师本源精粹的鲜血汩汩流出。他以血为媒,凌空急速划出数道古老的血色符文,打入周围尚未完全消散的式神残灵与狂暴能量之中。
“以吾精血,唤汝真名!黄泉路开,式神临凡!”
血色符文爆开,化作道道血色锁链,贯穿虚空,仿佛连接到了某个遥远而神秘的所在。那些被燃烧的式神残灵竟发出痛苦的哀嚎,随即气息陡然一变,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古老、也更加暴戾!茨木童子的鬼手膨胀数倍,其上浮现出真实的血肉纹理;酒吞童子的虚影仰天长啸,酒葫中倾倒出的不再是火焰,而是腐蚀空间的妖酒;白藏主的狐尾变得更加灵动,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兽性……这是以自身精血为代价,短暂唤来了式神本尊的一缕意识投影,威能远超之前的残灵!
“主人,这些麻烦的式神,就交给我吧!”
通灵见状,脸上笑容不变,反而更显兴奋。他双手再次结出复杂印诀,身后的“湖面”剧烈翻腾。
“唳——!”
一声清越穿云、仿佛能点燃灵魂的鸣叫响起!“湖面”之中,一轮炽烈的“太阳”冉冉升起,仔细看去,那竟是一只神骏无比、生有三足、周身燃烧着纯金色太阳真火的三足金乌!金光所照,式神的阴森鬼气如同冰雪消融。
“吼——!”
紧接着,低沉的咆哮震动“湖面”,一只体型庞大如山、龟蛇合体的巨兽破水而出!其龟甲呈青铜之色,铭刻着先天八卦图文,蛇首狰狞,吞吐着玄冥寒气。正是四凶之一的青铜龟蛇!
血灵魔蝎、三足金乌、青铜龟蛇!妖族四凶,此刻竟有三尊同时现身,拱卫在通灵身侧,散发出洪荒凶兽的滔天气息,与那些被唤来本尊意识的式神轰然对撞在一起!凶兽咆哮,式神厉吼,能量对撞的冲击波将那片区域彻底化为毁灭的绝域。
而墨清,则趁着三凶与通灵拖住所有式神本尊投影的绝佳时机,身形再次融入空间,下一瞬,已然突破重重阻碍,血玉剑带着焚魂之火,直刺正在疯狂吸收能量的宗保晴明后心!
然而,就在血玉剑锋即将触及宗保晴明背心的千钧一发之际,他身侧的空间陡然产生一股极其突兀、却精妙无比的波动!
一道凌厉无匹的刀光,仿佛早已埋伏于此,自那空间波动中斩出,精准无比地架住了血玉剑!
“铛——!”
金铁交鸣的巨响伴随着迸射的火星炸开!
刀光之后,一道与宗保晴明容貌有六七分相似,却更加刚毅、身着古朴武士铠的身影,取代了原本阴阳师的位置。他手中握着一柄寒光凛冽的武士长刀,眼神锐利如鹰,死死锁定着墨清。
“宗保太郎?”墨清眼神微凝,认出了来人。此人是宗保晴明的胞兄,亦是东岚国闻名已久的强大武士,刀法号称斩断因果。
“你也敢拦我?”
墨清语气冰冷,手中血玉剑一震,魂境火势顺着剑身轰然爆发!他没有丝毫废话,剑势再展,一剑快过一剑,一剑重过一剑!
第一剑,荡开长刀,火星四溅!
第二剑,逼其侧身,刀势紊乱!
第三剑,直贯中宫,迫其急退!
三剑连环,如行云流水,蕴含着斩灭神魂的意志与撕裂空间的锋锐。宗保太郎虽强,但在墨清这毫无保留的三剑之下,竟被逼得连连后退,手中长刀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虎口崩裂,鲜血染红刀柄!
墨清正欲趁势追击,彻底解决这个碍事的拦截者,眼角余光却瞥见,那被暂时逼退的宗保晴明,已经趁机将手中那枚诡异面具,狠狠按向了自己的脸庞!
就在宗保晴明即将把那枚蕴含着不祥气息的祖神面具按向脸庞的刹那——
一道幽暗到近乎虚无的弧光,毫无征兆地,自他身侧不足三尺的阴影中骤然暴起!
这弧光出现得太过诡异,没有能量波动,没有杀气泄露,甚至没有引起周围空间的丝毫涟漪,仿佛它本身就是阴影的一部分,此刻只是阴影化作了利刃。速度更是快到了极致,超越了思维的反应,直取其最致命的脖颈!
宗保晴明晋升仪式被打断,心神正处于最激荡的一瞬,但生死关头,阴阳师对危机的本能直觉救了他一命。他近乎是身体先于意识地做出了反应,猛地拧身、后仰!
“嗤——!”
利器切入血肉的轻微声响。
弧光擦着他的脖颈掠过,带起一溜血珠。但他那条举起面具的右臂,却没能完全避开,自肘部以下,被那幽暗的弧光齐根斩断!
断臂连同紧握在手中的那枚诡异祖神面具,一同抛飞向空中。
还没等宗保晴明发出痛呼或做出下一步反应,那道一击即退、已然没入另一片阴影的弧光,竟于电光石火间再次折返!这一次,弧光之上,缠绕上了一层幽幽的、仿佛能灼烧灵魂的绿色火焰——正是通灵鬼火!
“不——!”宗保晴明目眦欲裂,仅剩的左手下意识想要凌空抓回面具。
然而,弧光的速度更快!
“噗!”
一声轻微的、如同烧穿皮革的声响。
那枚蕴含着庞大血魂能量、连接着祖神残躯的诡异面具,被那缠绕着通灵鬼火的弧光精准地贯穿!
面具表面瞬间爬满蛛网般的裂痕,内部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充满不甘与怨毒的嘶吼。随即,通灵鬼火如同跗骨之蛆般顺着裂痕钻入,将其从内到外,连同其中凝聚的未吸收完的血魂能量与祖神连接印记,彻底焚烧、湮灭,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无踪。
“果然……”
宗保太郎此时已疾退到弟弟身边,一手持刀警戒,另一手迅速在宗保晴明断臂处连点,止住狂喷的鲜血。他脸色极其难看,目光锐利如鹰隼,不断扫视着周围每一寸空间、每一片阴影,声音低沉而凝重:
“你有妖族四凶之三……那最后的潜影微冥,你不可能没有。”
他的判断没错。方才那神出鬼没、一击致命的幽暗弧光,那完美融入阴影、刺杀于无形的能力,正是妖族四凶中最为神秘、也最令人闻风丧胆的第一刺杀种族——潜影微冥!
想要防备潜影微冥的刺杀?难!难如登天!它们是天生的阴影主宰,是规则的漏洞,是死亡的具现。即便宗保太郎这样的强者全神戒备,也无法保证能完全防住下一次不知会从何处袭来的致命弧光。
空气仿佛凝固了。宗保兄弟背靠着背,神情紧绷,如同被困在无形囚笼中的猎物。而墨清,则提着血玉剑,静静立于不远处,身后是凶威滔天的三尊洪荒凶兽与笑吟吟的通灵。更可怕的是,那隐匿于无尽阴影之中、随时可能再次发出致命一击的潜影微冥,带来的无形压力,远比正面交锋更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