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龙擎天、钟世洐已然离去。
林昊心念一动,那尊“老农”傀儡已出现在山腹房舍之中。
“聚元丹的药材虽已凑齐,但主药‘玉髓心莲’还需要在鼎内空间多培育一些,目前还不是炼丹时机。这傀儡倒是可以先炼化了。”
他聚集神识,细细探查傀儡的每一寸“肌肤”。
指尖传来的触感微凉而细腻,带着一种奇特的弹性,也不知道是用了何种天材地宝,竟能模拟得与真人皮肤一般无二。
甚至连细微的毛孔、岁月留下的淡斑与皱纹都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若非他亲手抹去了其核心处的神魂印记,深知此物本质,恐怕即便以他筑基巅峰的神识近距离扫描,也难以立刻断定这并非血肉之躯。
“元婴大能的手段,果然神鬼莫测。”
林昊忍不住低声赞叹,心中涌起一股对更高境界的向往与敬畏。
这还仅仅是一具不知传承了多少年的傀儡,其炼制者当年的风采,又该是何等惊人?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点化顽石为灵傀,恐怕也不过如此。
“元婴!这不正是破界派寻求两界合一,天地规则完整后,尝试突破的境界吗?看来在此处空间,是没指望了!”
感叹之余,他不由想起自己当初为了赚钱,在三合酒店房间里对着那堆廉价玉料,吭哧吭哧刻画阵法、炼制法器的情景。
那时自觉对《补天诀阵道篇》有所领悟,炼制出的玉牌能挡下自己八成力道,还颇有些自得。
可如今,将这傀儡内部蕴含的“道”与自己的手法两相对比……
“唉,不忍直视。”
林昊嘴角微微抽搐,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
他那点炼制手法,与这傀儡内部蕴含的精密与玄奥相比,简直就像是稚龄孩童的信手涂鸦,与书法大家传世名帖之间的差距,粗糙得让他自己都有些脸红。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当初真是无知者无畏,关键是就那种‘法器’,居然还能拍卖出几千万的天价……”
收敛心神,他将全部注意力沉入傀儡内部。
神识如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探入其中,不再满足于之前的惊鸿一瞥,而是开始尝试理解其内在的构造法则。
甫一深入,他便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复杂!
太复杂了!
傀儡内部,并非他预想中那种规整的、一条条刻画的单一能量通道或阵法节点。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细密如蛛网、繁复如星图的能量纹路,这些纹路以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交织、缠绕,构成了一个立体而庞大的内部网络。
它们看似错综复杂,杂乱无章,但细细体悟,却又发现它们彼此之间存在着一种奇妙的共生与呼应关系。
每道纹路的光芒流转,引动相邻数道纹路的能量微澜。
节点处的能量汇聚,又能牵动远方一片网络的光暗变化。
整个系统并非死物,而是在一种动态的平衡中不断微调、运行,能量在其中流转、汇聚、分流、转化,井然有序,生生不息。
林昊凝神感应,脑海中猛地划过一道闪电,
“这……这简直与人体经脉无异!”
是了!
这无数能量纹路构建的网络,其运行模式,像极了人体内错综复杂又奥妙无穷的经脉系统。
能量如同气血,在其中运行,遵循着某种天然的“道”与“理”,支撑着整个“身体”的活动。
不同的区域,似乎对应着不同的“脏腑”功能,有的负责力量爆发,有的负责敏捷转向,有的负责感知外界,有的负责核心能量的存储与转化……
“以器拟身,以阵代脉……这已不仅仅是炼器,这是在创造一种另类的生命雏形!传说中的女娲造人,会不会最初就是这种模式?”
这个念头让林昊心神剧震,对那位素未谋面的炼制者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需要何等高深的境界,对天地法则、生命本质何等深刻的洞察,才能做到这一步?
林昊神识顺着能量流转最密集的几条主干“经脉”,逆向追溯,最终在傀儡躯干的核心区域,发现了一个被层层精密阵法包裹的中枢空间。
空间内,九块鸽卵大小、色泽温润、灵气逼人的中品灵石,正按照一种特定的阵势排列,散发着稳定而磅礴的能量,如同心脏般为整个傀儡提供着最基础的动力。
在这九块中品灵石构成的主动力源之外,傀儡体表那些看似装饰的细微纹路,以及内部网络的一些关键节点,竟然还在极其缓慢地自主汲取着稀薄的天地灵气。
林昊眼睛一亮,
“双核驱动?不,是主次互补!以灵石为主动力,确保瞬间爆发和持久作战能力。同时具备微弱的自主聚灵效果,一方面能略微延长单次‘充电’后的续航。妙啊!这才是真正的道法自然!”
林昊神识掠过傀儡脐下三寸。
“以神魂印记沟通……控制实现指令目标……”
林昊回忆着之前与幽影隔空交锋的感受,以及自己对傀儡控制原理的推测。
“我总不能也将神魂印记烙于此处吧,隐蔽是隐蔽,但太猥琐了些。还是按常规烙印在灵台处吧,可以加一层隐匿阵法。”
时间一点点流逝,山腹中寂静无声,只有林昊平稳的呼吸以及傀儡表面偶尔流转过的、随着他神魂渗透而逐渐变得契合的微光。
林昊猛然睁开双眼,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此刻,眼前的傀儡已不再是那个黝黑朴实的老农,站在他面前的,是面容、身形、气质都与林昊本人一般无二的——“另一个林昊”!
唯有一双眼眸,略显空洞,缺乏神采。
看着这个“自己”,林昊目光沉静。
他心念一转,傀儡身形便悄无声息地退入后方山林阴影之中,气息完美收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仿佛从未存在。
林昊本尊缓缓起身,望向药神谷方向,夜色在他眼中沉浮。
“有了这傀儡,说不准关键时刻能当分身用。呵呵,明枪易躲,暗傀难防。谁在局中,又谁在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