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港岛的街道上穿梭,林鸿彬坐在后座,透过车窗努力辨认着周围的环境,可眼里的一切都陌生得让他无从判断。
高耸的楼宇密集地排列在街道两侧,招牌上的繁体字与英文交织,霓虹灯箱即便在白天也亮着暖黄的光,与内地简洁的街道风貌截然不同。
他试图记住途经的路口,可车子拐过几个街角后,那些陌生的建筑就彻底打乱了他的认知。
只能暗自感叹:“这布局也太复杂了,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缓缓驶入一条僻静的小巷,最终停在一栋灰白色的三层小楼前。
楼门口没有显眼的标识,只有一位穿着深色西装的老爷子站在台阶上等候。
曾书记率先下车,快步走上前与对方握手:“桂先生,冒昧打扰了。”
林鸿彬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头发花白、眼神温和的老先生,就是前段时间给鹭大捐了100万港币的桂先生。
他赶紧跟着下车,和校办副主任站在曾书记身后,安静地听着两人寒暄。
桂先生笑着摆摆手:“曾书记客气了,能为家乡的教育的发展出份力,是我的荣幸,诸位快请进。”
走进小楼,屋内的布置简洁而雅致,木质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墙上挂着几幅水墨山水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几人围坐在客厅的红木桌旁,桂先生亲自给他们倒茶,话题从鹭大的校园建设聊到港岛的教育现状,偶尔也提及内地的发展变化。
聊着聊着,窗外的太阳渐渐升到半空,桂先生看了看手表,笑着提议:“不知不觉都快中午了,我已经在酒家订了位置,咱们边吃边聊。”
一行人又驱车去了酒家,林鸿彬看了挂在二楼的招牌:兰富酒家。
倒是桂先生介绍道:“这是自家的产业,菜式都是家常口味,难登大雅之堂,诸位莫怪!”
曾书记连忙摆手:“先生谦虚了,能尝到家常菜,才是我们的福气。”
午饭过后,短暂休息片刻,一行人又投入到忙碌的行程中。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几乎连轴转,拜访的人非富即贵,既有掌控着港岛商界脉络的名流,也有在学术领域深耕多年的大佬。
与《大公报》的刘季伯、中文大学余也鲁教授会面时,围绕鹭大复办新闻系的事宜展开讨论;
与港大法律系教授交流时,曾书记诚恳地邀请对方到刚复办的鹭大法律系授课交流。
作为陪同人员,林鸿彬始终保持着低调,大多数时候只是默默记录着谈话要点,只带耳朵不带嘴。
直到第三天,他们在一场交流会上遇到了一位特殊的人物:南洋商业银行总经理庄先生。
这位在两届人大会上与他有过数面之缘的大佬,一见到他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熟稔得像是老友重逢。
寒暄过后,庄先生突然用潮汕话对曾书记说:
“曾先生,我可得跟你提个意见,把林生这么优秀的后生放到你们学校搞后勤,也太浪费人才了!
我们银行正缺敢闯敢干、有见识的年轻人,不如把他送到港岛来,我们随时欢迎。”
曾书记听了,无奈地笑了笑,也用潮汕话回应:
“放在学校搞后勤确实浪费了,这两年他在学校的表现,跟他在青云山那会儿比差太远了,我也一直在纠结要不要给他换个岗位。可又怕耽误了学校的事,学校这两年用钱的地方可不少。”
“哈哈哈!纠结就对了!”庄先生爽朗地笑起来,
“你啊,就是老想着把什么人才都往学校里送,也不看看人家更适合在哪发挥作用。
林生这性子,要是去搞经济、做实业,说不定比在学校管后勤强十倍!”
“那倒有可能,就算这两年没什么表现,也给学校挣了几十万了。”
两人用潮汕话交流时,林鸿彬坐在一旁,脸上装作茫然无措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身旁的校办副主任皱着眉,显然是一句也没听懂。
潮汕话闽南话差别不大,自从去年为了种菜和村民沟通出了问题之后,林鸿彬就学起了闽南话,有外挂的他学到能正常对话当然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知道庄先生是好意,可也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只能继续装糊涂。
当天晚上,回到酒店房间,林鸿彬躺在床上,白天庄先生的提议反复在他脑海里回响:“要不要申请来港岛工作?”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
他很清楚,80年代的港岛正是经济飞速发展的时期。
这里是亚洲金融中心,是资本的聚集地,尤其是金融业,正处于飞速发展的黄金时期。
作为学经济的穿越者,他对未来几次重大经济事件不能说是了如指掌,但基本情况还是了解的。
要是能在这里发展,绝对能快速积累财富,实现很多在内地难以完成的目标。
而港岛还是有一些中资机构的,比如中银、招商局、华润、中旅港岛等,澳门还有一个南光,挤一个合适的岗位出来还是可以的。
可转念一想,他又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犹豫了。
要是来了港岛,祝晓燕和两个孩子怎么办?爷爷奶奶怎么办?
林锡铭、林锡颖才刚上小学,正是需要父母陪伴的时候;
祝晓燕在习惯了学校的慢节奏,港岛的快节奏和陌生环境,她能适应吗?
两地相隔千里,来回一趟耗时的很,要是长期分居,夫妻感情、亲子关系难免会受影响。
爷爷奶奶在老家生活习惯了,不可能来港岛的。
“果然穿越者还是适合一个人啊,”林鸿彬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了家人,就有了牵挂,做什么决定都得瞻前顾后。”
他翻了个身,望着窗外港岛的夜景。
霓虹灯在夜色中闪烁,勾勒出繁华的轮廓,可这份热闹却与他无关,心里只剩下满心的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