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底,林鸿彬参加完第五届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后就是暑假了,然后就带着祝晓燕和两个孩子往老家赶。
林锡颖和林锡铭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眼睛里满是对老家的期待。
在孩子眼里,回老家就意味着能追着村里的小伙伴跑、能在田埂上捉蚂蚱,还有太爷爷太奶奶准备的糕点,比待在学校有趣多了。
安顿好,林鸿彬就被爷爷叫住了:“小彬啊,你明天去鞋厂看一看,就在公社造纸厂那里。”
“好的,爷爷!”
“死老头子,啊彬才刚到家你就给他派活了?都不让他多休息休息?”
“他能在家几天?过两天又得去上班了!不得抓紧把事情处理了?”
“就你有理!”奶奶使劲的拍了爷爷的胳膊。
第二天,林鸿彬就骑车去了造纸厂,远远就看到造纸厂门口又挂了一块牌子:“过洋鞋厂”。
一进厂门,就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机器声。
林鸿彬直接进车间。
看到林鸿彬进来,认识的人赶紧打招呼:“诶哦,鸿彬,回来了!”
林建新听到声音,赶紧迎接上来,身上还带了点不知道何物的碎屑:“大哥,你回来了!”
林鸿彬环顾着厂房,疑惑地问道:“怎么把厂房选在这里?不在蒲阳鞋厂旁边建厂?那边不是更集中,还能互相照应吗?”
林建新挠了挠头,解释道:“别提了,蒲阳那边不肯批地,说我们集体的小厂不符合规划,而且就算找到空地,大多也缺水缺电,机器根本没法正常运转。
还是这里方便,小造纸厂一年也开工不了几天,厂房闲着也是闲着,公社那边不仅没收钱,就是让我们多招些工人。”
“那还行,”林鸿彬点点头,又想起运输的事,“就是运输成本会不会高一些?原材料运进来、成品运出去,来回跑可不近。”
“也没高多少!”林建新赶紧说,
“这不经常有空车来古邑、青云山,运粮种和和其他货物,我们都跟车队打过招呼了,让他们顺带把材料捎过来,把成品捎出去,运费低的很,划算。”
林鸿彬放下心来,走到机器旁拿起一块裁剪好的鞋底看了看,又叮嘱道:
“那就好!不过一定要注意保护厂房周边的环境,做鞋剩下的边角料、胶水罐子这些废弃物,都得处理好,别像以前有些工厂那样乱堆乱放,污染了水土。”
“老大,你放心!”林建新拍着胸脯保证,
“我们都是学你在青云山的那一套,分类定期处理,绝对不会乱搞。”
林鸿彬满意地点点头,又问:“最近有什么难题没?要是缺人、缺钱,或者遇到什么麻烦,都跟我说说。”
提到难题,林建新的表情垮了下来,叹了口气:
“老大,还真有个棘手的事。
其他的材料像鞋面、胶水、人工橡胶都好说,就是天然橡胶经常缺货,就算托人弄到了批条,去厂里经常提不上货,要么就是数量不够。
我们请的技术员说,要是只用人工橡胶,做出来的鞋底又硬又不防滑,质量根本不过关。
你能不能找找关系,先给我们弄一批天然橡胶来?”
林鸿彬扬了扬眉,没拒绝:“好,那我这两天找找关系!”
逛了一圈鞋厂后就出了厂门。
虽然是改开了,很多地方最基本的水电都没办法保障,建设配套设施都需要时间,看来现在建工厂条件不是很好。
两天之后,林鸿彬给林建新打了个电话:“建新,我联系了一个橡胶园,他们愿意提供10吨的生胶,你看能不能用,要是不能用,你自己找厂家换熟胶!”
电话那头的林建新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诶啊,老大,还得是你出马!10 吨生胶够我们用一阵子了,太谢谢你了!”
“行了,给我调一辆卡车,我去拉货!”
还是老方法,找了个偏僻的地方,从空间里把生胶取出来,装到卡车上,然后顺利把天然橡胶生胶给了鞋厂。
还是在老家干这种事情方便,也不会有人去问你东西哪里来的。于挣不挣钱,他倒没太在意,主要是能解决鞋厂的难题!
回到学校的林鸿彬继续苟着,就算学校讨论把东澳农场的菜地的用途时,他也没发表任何意见。
最后,学校决定把菜地向下挖成湖,也不找施工队了,在校学生顺理成章地成了挖湖的最好劳动力。
挖土工地上,没有“农业学大寨”的锣鼓喧天,红旗招展;没有“工业学大庆”的热火朝天,捷报频传,也没有挖土机械轰鸣和运土车辆穿梭不停的场面。
同学们使用着最原始生产工具,用锄头挖一米多深的泥土,肩挑簸箕运土,有点蚂蚁搬家的场景。大家都在嘻嘻哈哈,磨磨唧唧,挖多少土,运多少土,尽力而为。
后来有学生提出了挖土方量承包制,挖完运走定额土方就收工,效率大大提高了。
林鸿彬一直苟到79年年底。
下半年的时候,他经常能看到海军的船只在鹭金海域来回穿梭,听人说这是在“扫海”,清除东水道海底的障碍物和未爆炸的炮弹,为后续的航运做准备。
12月14日,“五龙屿”号客轮从港岛首次空航鹭江。消息传来,整个岛上都沸腾了,大家都在讨论这艘客轮,期待着正式通航的日子。
1980年1月1日,鹭江港锣鼓喧天、红旗招展,今天是“五龙屿”号客轮首航的日子。
林鸿彬也在首航的旅客名单上。曾书记正好要出趟公差到港岛,他作为年轻力壮的干部,也被抓了差,一起随行。
出行前,林鸿彬还去了中行换了1000元的外汇券。
在码头,他挥手和祝晓燕、林锡颖、林锡铭告别,看着孩子们依依不舍的眼神,心里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对港岛之行的期待。
由于客轮吃水深,无法直接靠岸,他和曾书记等人只能先乘坐小船接驳到客轮上。
上船后,林鸿彬发现,曾书记为了省钱,给自己一行人安排的都是二等b的双人房,双程票价561港币。
下午三点,随着一声悠长的汽笛声,客轮准时出发。
虽然是首航,但船上挤满了人,大多是华侨,还有像他们这样出公差的,到处都是说话声,热闹非凡。
这是林鸿彬两世以来第一次乘坐长途客轮,一切都觉得新奇。
他跑到观景甲板上,扶着栏杆看着海面,蔚蓝的海水在船尾划出白色的浪花,远处的小岛渐渐变小,海风吹在脸上,带着咸湿的气息。
他在甲板上站了一个小时,直到太阳开始西沉,才恋恋不舍地回到房间。
不过新鲜感过后,无聊就涌了上来,船上的娱乐设施只有简单的棋牌室和放映室等,他没什么兴趣,干脆躲在房间里闭目养神了!
第二天早上 9 点多,客轮缓缓停靠在维多利亚港5号码头。
林鸿彬跟着人流走上甲板,一抬眼,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这1980年的维多利亚港,与鹭江港的质朴截然不同,满眼都是蓬勃的繁华。
海面上,大小船只往来如梭,白色的渡轮载着乘客穿梭于两岸,远处货轮的吊杆高高竖起,正忙着装卸集装箱,汽笛声、引擎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首热闹的港口交响曲。
就算是穿越前的林鸿彬,也没看过几次如此繁忙的港口,毕竟后世都机械化、智能化了,哪里有这么多的生活气息。
岸边的建筑群更是让他目不暇接:
高低错落的楼房沿着海岸线铺开,不少楼宇外还架着脚手架,显然还在扩建,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与他熟悉的红砖瓦房形成鲜明对比。
街道上,汽车川流不息,红色的双层巴士格外显眼;
行人摩肩接踵,穿着时髦的男女们步履匆匆,有的手里拎着洋货包装袋,有的正站在街边的报刊亭前买报纸
粤语、英语夹杂着零星的普通话在空气中回荡。
码头上,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有条不紊地引导旅客,几个戴着墨镜的商贩推着小车叫卖,车上的港式奶茶、鱼蛋散发着香气,引得不少人驻足购买。
港口的喧嚣不断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幅充满活力的都市画卷。
林鸿彬看得有些出神,仿佛一下子踏入了另一个世界,脑海中看过的80年代港片具象化了。
曾书记站在他身旁,看着眼前的繁华景象,忍不住感叹:
“真快啊,睡一觉就到了。以前我们来港岛,无论乘坐汽车、火车还是飞机,最快都要三天,一路上颠沛流离,一趟下来,老命都没了半条。”
林鸿彬收回目光,好奇地问:“书记,乘飞机也这么慢啊?飞机不是飞得很快吗?”
曾书记苦笑了一下:“你以为呢?以前闽省是战斗前沿,没几条民航路线。
我们鹭江要坐飞机,还得赶去榕城,就算能买到机票,也得绕好几个圈子,中途还要停靠好几次,根本快不起来。”
“我们鹭江没有机场确实不方便!”林鸿彬附和道。
“以前天天炮弹飞来飞去的,谁敢建机场啊?”曾书记摇摇头,“现在好了,局势稳定了,说不定以后就能建机场了。”
林鸿彬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还想再多看看这维多利亚港的景象,把眼前的繁华记在心里,可没等他多停留,一行人就被一辆黑色轿车接走了。
转来转去的,也不知道被接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