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可怕的、令人窒息的猜想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让我浑身血液都几乎冻结!
我僵在原地,手脚冰凉,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彻底失态、近乎疯魔的凌昊。那个强大、冰冷、仿佛无坚不摧的镇妖司高手,此刻竟脆弱得像一个迷失在噩梦中的孩子,被巨大的恐惧和痛苦彻底吞噬。
他死死盯着掌心那枚残破的银铃,眼神空洞得吓人,仿佛透过它,看到了某个无比恐怖的、足以将他彻底击碎的真相。
“明明已经……”他破碎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艰难挤出,浸满了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恐惧?“封印了……明明……不该再……”
封印?什么封印?不该再什么?
我的心跳得如同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一个模糊却骇人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脑海——难道那个“阿姐”……并非简单的失踪或死亡?而是……被封印了?!被谁封印?镇妖司?还是……蚀魂宗?!这银铃……是她的遗物?怎么会和蚀魂宗的邪阵埋在一起?!
无数可怕的猜测瞬间将我淹没,让我通体冰寒,几乎无法呼吸。
凌昊猛地抬起头,目光涣散地扫过四周,最终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和审视,只剩下一种全然的、濒临崩溃的茫然和……一种近乎求救般的脆弱?
“为什么……”他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哭泣的腔调,“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不应该的……”
他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质问那虚无缥缈的命运。
我被他眼中那巨大的痛苦和绝望狠狠击中,心脏疼得缩成一团,所有因他之前的冷漠而产生的委屈和恐惧,在这一刻都被汹涌的心疼和慌乱所取代。
“大人……”我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您……您冷静一点……这铃铛……或许……或许只是巧合……”
我的安慰苍白无力,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巧合?!”凌昊猛地打断我,声音骤然拔高,带着一种尖锐的、近乎歇斯底里的嘲讽和痛苦,“巧合?!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吗?!!”
他猛地将那只焦黑的银铃举到我眼前,手臂因激动而剧烈颤抖:“这是……这是她的……她的命铃!与她魂息相连!它碎了……在这里……和这些污秽的东西埋 在一起!!”
他的声音彻底破碎,带着浓重的哽咽,眼眶迅速泛红,却死死咬着牙,不让那脆弱的液体滑落。
“她死了……魂飞魄散……连轮回都入不了……才会让命铃碎在这里……被这些肮脏的东西污染!!!”
最后几句话,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带着毁天灭地的绝望和疯狂!
魂飞魄散……命铃……蚀魂宗……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猛地拼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清晰却残酷到极致的真相!
那个他刻骨铭心、连昏迷中都念念不忘的“阿姐”,早已不在人世!而且……极可能是被蚀魂宗所害,甚至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而这枚与她性命交修的“命铃”,竟被残忍地埋藏在邪阵核心旁,受尽煞气污染!
难怪……难怪他会如此崩溃!如此绝望!
巨大的震惊和心痛如同海啸般将我淹没。我看着眼前这个彻底被痛苦击垮的男人,看着他强忍泪水的猩红眼眶,看着他因极度痛苦而微微抽搐的嘴角,所有的言语都卡在喉咙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心疼和窒息感。
我从未……见过任何人,流露出如此深切的、几乎要将自身焚毁的痛苦。
凌昊猛地收回手,将那只焦黑的命铃死死攥在掌心,仿佛要将其捏碎,又仿佛那是世间最后的、唯一的珍宝。他低下头,宽阔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终于无法抑制地从他喉间溢出,低沉而绝望,像一头受伤濒死的野兽。
那声音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令人心碎。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不知所措。想要上前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任何言语,在此刻这毁天灭地的痛苦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看着这个一直冰冷强大的男人,在我面前,因为一枚焦黑的铃铛,彻底崩溃。
时间仿佛凝固了。山林寂静,只有他压抑的、令人心碎的呜咽声在风中飘散。
不知过了多久,那剧烈的颤抖和呜咽声才渐渐平息下去。
他依旧低着头,一动不动,仿佛所有的力气和情绪都已耗尽。
良久,他才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
脸上的痛苦和脆弱如同潮水般退去,被一种死寂的、近乎麻木的冰冷重新覆盖。只有那猩红的眼角和苍白如纸的脸色,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崩溃。
他缓缓摊开手掌,目光空洞地看着掌心那枚焦黑的命铃,指尖极其轻微地、颤抖着拂过上面粗糙的裂痕和污迹。
然后,他极其小心地、仿佛对待易碎的琉璃般,将铃铛收入怀中,紧贴着心口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缓缓站起身。动作有些踉跄,却依旧带着一种惯有的、冷硬的框架。
他转过身,目光终于再次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已然恢复了冰冷,甚至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空洞。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抽干,只剩下一个冰冷的、执行任务的躯壳。
但在那冰封的最深处,我却清晰地看到了一丝……彻底沉淀下来的、令人心悸的……决绝杀意。
“今日之事,”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忘掉。”
不是商量,是命令。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心脏一缩,下意识地点头:“……是。”
他不再看我,目光扫过那个焦黑的土坑和散落的邪阵残片,黑眸中寒光一闪而逝,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恨意。
“蚀魂宗……”他低声吐出这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深处捞出,裹挟着滔天的杀机和恨意。
他不再言语,弯腰拾起地上的长剑,归鞘。动作恢复了以往的沉稳冷硬,仿佛方才那个崩溃失控的人从未存在过。
“走。”他吐出最后一个字,转身,迈步向前。背影挺直如松,却透着一股比以往更加沉重、更加冰冷的死寂气息。
我默默跟上,跟在他身后,踩着他冰冷的影子。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又酸又疼。
我终于明白了他偶尔流露出的脆弱和痛苦,明白了他对蚀魂宗那刻骨的敌意,明白了他为何会对“阿姐”二字有那般剧烈的反应。
可这真相,却如此沉重,如此残酷。
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荒凉的山道上,扭曲,变形。
前方的路,似乎因为那枚焦黑的铃铛,变得更加黑暗,更加……血腥。
而我心中那片冰原,似乎也被那绝望的泪水,灼烫出了一道无法愈合的、深深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