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平在战斗中突然爆发的“力量”,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反抗军营地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羡慕、好奇、乃至一丝隐秘的渴望,在部分士兵之间悄然传递。尽管珊瑚宫心海早已下达禁令,但前线的压力与对力量的迫切需求,让一些人在绝望中开始动摇。
空和派蒙敏锐地察觉到这种变化。他们看到一些士兵在训练后疲惫的脸上,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正常的潮红,眼神深处有诡异的紫芒一闪而逝,随即又被深深的疲惫取代。营地的医疗帐篷里,因“不明原因虚弱”而前来就诊的士兵也悄然增多。
“空,那种叫‘邪眼’的东西,好像真的在扩散……”
派蒙忧心忡忡地小声说,“哲平他……他的头发好像更灰了。”
空心情沉重。他尝试找哲平谈心,但哲平总是借口训练或巡逻躲开他,即便见面,也言辞闪烁,眼神躲闪,那种强装出来的亢奋与眼底深藏的虚弱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珊瑚宫心海的眼睛。
深夜,珊瑚宫战略室内灯火通明。心海站在巨大的沙盘前,听着终末番忍者最新送来的密报,秀美的脸庞笼罩着一层寒霜。她面前的书桌上,摊开着近期的物资清单、医疗报告以及一份份标注着“异常”的士兵行为记录。
“……确认与愚人众有接触的中间人共有三名,均为后勤部门低级管事。通过他们流出的‘邪眼’初步估计在二十枚以上,涉及至少五个作战小队。”终末番首领早柚虽困但汇报清晰低声汇报。
“医疗营报告,近期因‘生命力异常耗损’就诊的士兵增加三成,症状高度相似,且均来自那五个小队。”另一位巫女补充道。
心海闭上眼,指尖轻轻按压着太阳穴。她不是没有预料到愚人众会耍弄阴谋,但没想到对方如此毒辣,精准地利用了将士们的焦虑和忠诚。这已不是简单的渗透,而是对反抗军根基的腐蚀!
她睁开眼,淡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如刀的光芒:
“传令:第一,立刻秘密控制那三名内鬼,严密审讯,挖出他们与愚人众联络的所有渠道和方式。
第二,以‘战备体检’为名,对那五个小队及所有近期行为异常人员进行强制元素力与生命体征筛查,发现异常立即隔离,但注意方式,避免引起恐慌。
第三,加强所有进出营地的盘查,尤其是后勤补给线。第四……”她顿了顿,看向早柚,“加派一倍人手,暗中保护旅行者。愚人众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他。”
命令被迅速而无声地执行下去。心海的手段,如同深海中的暗流,平静表面下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翌日凌晨,天还未亮,营地依旧笼罩在沉睡的宁静中。数支由终末番忍者和心海直属近卫组成的精锐小队,如同鬼魅般同时行动,精准地控制了那三名内鬼的营房。没有激烈的反抗,没有引起任何骚动,三人便在睡梦中被带走,押往珊瑚宫地下的秘密审讯室。
与此同时,医疗营悄然开始了“战备体检”。一些还在睡梦中的士兵被轻声唤醒,接受温和但细致的检查。
当检测符文触碰到某些士兵的身体时,发出刺眼的紫黑色警报光芒时,士兵们脸上的茫然迅速被震惊、恐惧和羞愧所取代。他们被礼貌而坚定地请往单独的隔离区,没有斥责,只有医官冷静的询问和记录。
整个行动高效、迅速、隐秘,充分展现了心海对军队的掌控力和终末番的执行力。
空被允许前往隔离区探望。他看到几十名士兵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其中就包括哲平。哲平脸色惨白,头发灰白得更加明显,他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埋下,不敢看空。
一名年轻的士兵突然崩溃大哭:“对不起……珊瑚宫大人……对不起……大家……我只是……只是想能多杀几个幕府狗,为死去的兄弟报仇……我不知道……这东西会要命啊……”
他的哭声引起了共鸣,隔离区内一片压抑的抽泣和悔恨之声。信念的崩塌,比肉体的痛苦更让人绝望。他们怀着守护的愿望,却使用了毁灭自身的力量,这无疑是最大的讽刺和悲剧。
空走到哲平身边,默默地坐下。良久,哲平才用沙哑的声音说:“旅行者……我……是不是很蠢?”
空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
当天下午,珊瑚宫心海召集了全军高级将领以及士兵代表,在营地广场举行了紧急集会。她没有站在高处,而是走到了士兵们中间。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尤其是在隔离区方向停留了片刻,眼中充满了痛心与理解,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将士们。”
她的声音通过元素力传遍全场,清晰而有力,“我知道,最近营地中流传着一种能快速获得力量的‘捷径’。我也知道,你们中的一些人,出于对同伴的守护、对胜利的渴望,甚至是对牺牲战友的承诺,接触了它。”
她没有用“邪眼”这个词,但所有人都明白。广场上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我理解你们的愿望,敬佩你们的勇气。”
心海的声音柔和下来,“但是,将士们,我要告诉你们,那种力量,是包裹着蜜糖的毒药,是敌人设下的陷阱!它透支的是你们的生命,腐蚀的是我们反抗军最宝贵的根基——团结与信任!”
她的声音再次拔高,带着凛然的气势:“我们反抗眼狩令,是为了夺回被剥夺的梦想与愿望,而不是为了追求另一种形式的、更加残酷的剥夺!如果我们自己也依靠透支生命和灵魂来战斗,那我们与我们所反抗的,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这番话掷地有声,深深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许多士兵低下了头,面露愧色。
“对于已经接触了那种力量的士兵,”
心海语气转为沉重,“他们不是罪人,他们是受害者,是我们的战友!我们将竭尽全力,寻找方法缓解他们的痛苦,帮助他们恢复。而对于散布这种毒药的内鬼,以及幕后的操纵者——”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刀,一股强大的、属于“现人神巫女”的威压弥漫开来:“我,珊瑚宫心海,以海只岛领袖之名起誓,必将追查到底,严惩不贷!任何企图分裂、腐蚀我们反抗事业的人,都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刚柔并济的演讲,既安抚了军心,又彰显了绝对的权威和决心。广场上沉默片刻,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呼声:
“誓死追随珊瑚宫大人!”
“清除内鬼!打倒愚人众!”
“海只岛万岁!”
地下的审讯室中,终末番的手段是有效的。三名内鬼在确凿的证据和心理攻势下,很快交代了实情。他们是被愚人众的丰厚报酬和“为反抗事业提供强大助力”的谎言所诱惑,通过特定的走私渠道获取邪眼,并暗中分发给那些对现状不满或渴望力量的士兵。
而指使他们的人,隐藏得更深,所有的联系都是单线的,通过死信箱和加密信件进行。但综合所有线索,最终都指向了一个名字——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博士」多托雷的某个切片分身,目前正潜伏在八酝岛某处,指挥着邪眼的生产和散布。
“博士……果然是他。”
心海看着审讯报告,指尖发冷。这位以进行惨无人道实验而闻名的执行官,其危险程度远超寻常。
“他还传回一个消息,”
早柚强忍着睡意汇报,“博士似乎……对旅行者‘很感兴趣’,认为他是‘绝佳的研究样本’。”
空的危险,再次升级。
璃月,云翰社戏台。钟离正欣赏着云堇的新戏《神女劈观》,曲调悠扬,故事悲壮。当戏文唱到“曲高未必人不识,自有知音和清词”时,他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目光似乎穿越了戏台的喧嚣,落在了遥远的稻妻海只岛。
他仿佛看到了心海那刚柔并济的演讲,看到了隔离区内士兵的悔恨,也看到了博士那隐藏在阴影中的、充满探究欲的冰冷目光。
“深海的小鲛,倒也果决。”
他低声品评,似有一丝赞许,“斩断腐肉,虽痛,可保全身。然,毒已入血,刮骨疗伤……恐非易事。”
他的目光继而转向八酝岛方向,仿佛看到了那座隐藏的邪眼工厂。“多托雷……汝之‘实验’,终究是镜花水月,徒造杀孽。”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弃。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空身上,金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异乡的旅者,命运的浪花已将你推至漩涡中心。面对至冬的冰寒算计,汝这枚‘变量’,又将如何破局?”
他轻轻放下茶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戏台上,云堇的唱腔正到高潮,声遏行云。
邪眼危机被暂时压制,军心在心海的努力下重新凝聚。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博士的威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那些被邪眼侵蚀的士兵,他们的未来依旧黯淡。
空站在珊瑚宫外的平台上,望着远方阴云密布的神无冢。哲平和其他被隔离的战友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愤怒与决心在他心中燃烧。
派蒙飞到他身边,小声问:“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时,五郎大步走来,神色凝重:“旅行者,心海大人请你过去。我们根据内鬼提供的线索,初步锁定了愚人众邪眼工厂可能隐藏的区域——在八酝岛西南部,一片被称为‘蛇骨矿洞’的废弃矿洞深处。那里祟神能量浓郁,地势复杂,易守难攻。”
空握紧了手中的剑,眼神锐利如刀。
“博士……邪眼工厂……”
他知道,下一场战斗,将直接指向这场阴谋的源头。为了哲平,为了所有被愚人众戕害的战士,他必须摧毁那里。
新的征途,指向了八酝岛深处的黑暗矿洞。与愚人众执行官的正面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