绀田村的夜晚,在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中度过。
空几乎一夜未眠,反复推演着次日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并尝试用各种方法感知后山枯井的结界,但除了确认其力量在持续衰弱外,并无更多进展。那只神秘的小白狐和女子的低语也再未出现。
天刚蒙蒙亮,派蒙就紧张地飞了起来:“空,空!天快亮了!他们是不是要来了?”
空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眼神锐利:“走吧,去村口。”
清晨的绀田村笼罩在薄雾中,村民们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气氛,大多紧闭门户,只有少数人躲在窗后不安地张望。双叶急匆匆地跑来,小脸煞白:“旅行者!不好了!村外来了一大群天领奉行的士兵!还有……还有九条家的那个大将!”
空和派蒙赶到村口时,只见一队队盔甲鲜明、手持长枪的幕府军士兵已经将村口的主要道路封锁。他们神情肃穆,纪律严明,散发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为首的是一位身披红色阵羽织、腰佩太刀、神色冷峻的年轻将领,正是天领奉行九条家的养子九条裟罗。她目光如电,扫视着村庄,不怒自威。
“奉将军大人御令,于此举行‘狩眼仪式’!闲杂人等,一律退避!”一名军官高声宣布,声音在寂静的清晨传遍全村。
士兵们迅速在村中央的小广场上清出一片区域,架设起一个简易的高台。高台中央,立着一根用来固定“神之眼”的石柱。整个流程高效而冷酷,显示出天领奉行对此类仪式的熟练。
九条裟罗亲自监督着仪式的准备工作,她的目光偶尔会扫过空和派蒙所在的方向,带着审视与警告的意味,显然已经注意到了这两个“外乡人”的存在。
“那个九条裟罗,感觉好凶啊……”
派蒙缩在空身后,小声道,“我们真的要过去吗?”
空紧盯着广场上的布置,心中快速思考。强行冲击军队守卫的仪式现场,无异于以卵击石。神里绫华的计划中,暗示过会有“隐藏的朋友”相助,以及绀田村本身的“变数”。现在,只能等待时机。
时辰一到,仪式正式开始。两名士兵押着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憔悴但眼神却异常执着的老人走上高台。他便是本次仪式的主角,第一百颗神之眼的持有者——长次爷爷。村民们躲在远处,发出压抑的啜泣声,却无人敢上前。
九条裟罗走上高台,声音冰冷,宣读着眼狩令的条文和长次爷爷的“罪状”——无非是拥有神之眼却未将其上缴,违背了将军大人的“永恒”意志。
“……故,依令收缴此物,以儆效尤!”九条裟罗伸出手,示意长次爷爷交出神之眼。
长次爷爷却挺直了佝偻的腰板,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彩:“这枚神之眼,是老夫年轻时守护村庄、救治邻里的见证!是村民们赠予我的信任!它承载的不是力量,是‘仁心’!将军大人的‘永恒’,若要靠剥夺这份‘仁心’来维系,老夫……宁死不从!”
他紧紧握住怀中的神之眼,那是一枚草元素的神之眼,散发着温和而坚韧的光芒。
“冥顽不灵!”九条裟罗眉头一皱,挥手示意士兵上前强行夺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空不能再等,从藏身处跃出,拦在了士兵面前。风元素力在他周身环绕,表明了他的立场。
“外乡人,果然是你。”
九条裟罗似乎并不意外,眼神更冷,“阻碍眼狩令,视同对抗将军大人!拿下!”
士兵们立刻围了上来。
然而,就在冲突即将爆发的瞬间,异变陡生!
首先,是后山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什么东西破裂了!紧接着,一股浓郁的、令人心悸的暗紫色气息如同狼烟般冲天而起!正是从神龛之井的方向传来!
与此同时,天空骤然暗了下来!无数只漆黑的、眼睛血红的乌鸦不知从何处涌来,发出刺耳的聒噪,在广场上空盘旋,投下不祥的阴影!
“井……井口的封印破了!”有村民惊恐地大喊。
“是夜雀!报丧的夜雀来了!”老妪的哭喊声格外清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训练有素的幕府军也出现了一丝骚动。九条裟罗脸色微变,厉声喝道:“保持阵型!警惕敌袭!”
混乱中,空看到几个身影趁机从侧面靠近高台,试图解救长次爷爷——正是终末番的忍者!他们行动迅捷,目标明确。
但九条裟罗反应极快,张弓搭箭,雷光闪烁的箭矢瞬间射向那几名忍者,逼得他们不得不后退。
场面彻底失控!井中泄露的诡异气息、遮天蔽日的怪鸟、试图救人的忍者、严阵以待的幕府军、以及挺身而出的空……狩眼仪式,演变成了一场混战!
空一边抵挡着士兵的攻击,一边试图向高台靠近。一名终末番忍者趁乱贴近他身边,飞快地塞给他一个小卷轴,低语道:“情况有变!‘夜雀’并非传说!井中封印破碎,恐有更大灾祸!另,海只岛有异动,‘现人神巫女’已公开质疑眼狩令!此乃重要转机!”
说完,那名忍者便再次融入混乱的战团。
海只岛?现人神巫女?空心中一震。他听说过这个名字,海只岛是鸣神岛的附属岛屿,但信仰着不同的神明,与幕府关系微妙。现人神巫女珊瑚宫心海,是海只岛的实际领导者。她公开质疑眼狩令,这意味着……反抗势力已经浮出水面?
但现在不是细想的时候!空将卷轴收起,全力应对眼前的战斗。井中涌出的暗紫色气息开始影响战场,一些士兵和村民接触到后,变得狂躁不安,甚至开始攻击身边的人。怪鸟也不断俯冲下来骚扰。
九条裟罗当机立断,命令部分士兵结阵防御诡异气息和怪鸟,自己则亲自率精锐士兵镇压终末番忍者和空。她的雷元素箭矢威力巨大,给空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就在战况焦灼之际,神龛之井方向传来的异动达到了顶峰!伴随着一声非人的咆哮,几只形态扭曲、周身缠绕着漆黑淤泥的深渊法师和数只兽境猎犬,竟然从井口的方向冲了出来,直扑广场!
“深渊教团!”空和九条裟罗几乎同时惊呼!
这些深渊魔物的目标似乎非常明确——它们无视了交战的人类,径直冲向高台上那枚尚未被收缴的草元素神之眼!
“它们想抢夺神之眼!”空瞬间明白了过来。绀田村的地脉异动、井中泄露的深渊气息,这一切的背后,果然有深渊教团的影子!它们或许早就盯上了这里,利用狩眼仪式制造混乱,趁机夺取神之眼!
九条裟罗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与内部的反抗者相比,深渊教团是更直接、更危险的敌人!她立刻调转箭矢,射向冲来的深渊魔物!
“优先歼灭深渊魔物!”九条裟罗下令。
局势再次逆转!原本敌对的三方——天领奉行、空与终末番、深渊教团,陷入了更加复杂的混战!空不得不暂时与九条裟罗的士兵形成脆弱的默契,共同对抗深渊的威胁。
战斗异常激烈。深渊魔物的力量远超普通士兵,空和九条裟罗虽强,但面对源源不断涌出的魔物和混乱的战场,也感到吃力。长次爷爷在高台上岌岌可危。
就在一只深渊使徒的利爪即将触碰到那枚草元素神之眼时,异变再生!
后山神社的方向,突然绽放出柔和的粉色光芒!光芒中,那只曾出现在空面前的神秘小白狐的虚影浮现出来,它仰头发出一声清越的狐鸣!
随着狐鸣声,散布在村庄各处的狐狸雕像仿佛被唤醒,纷纷亮起微光!这些光芒连接成网,形成一个巨大的结界,暂时阻挡了井口涌出的深渊气息,并削弱了场内深渊魔物的力量!
“是狐斋宫大人!”有村民激动地哭喊起来。
结界的出现,为战场带来了转机。空和九条裟罗压力大减,趁机清剿剩余的魔物。
最终,在空、九条裟罗以及狐斋宫结界的三方作用下,冲出来的深渊魔物被暂时击退,井口也被结界暂时封住。但结界的光芒十分黯淡,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战场暂时平息,但气氛更加诡异。九条裟罗看着一片狼藉的广场、受伤的士兵、惊魂未定的村民,以及高台上依旧紧握神之眼的长次爷爷,脸色阴沉不定。
终末番的忍者已经趁乱撤离。空也消耗巨大,警惕地看着九条裟罗。
九条裟罗的目光在空、长次爷爷以及后山神社的方向来回扫视,最终,她做出了决断。她收起弓箭,对长次爷爷冷冷地说道:“今日变故,因深渊教团作乱而起,仪式中止。但这枚神之眼,终须上缴。给你三日时间,处理好村中事宜,三日后,自来天领奉行所上交。若敢违抗……后果自负!”
说完,她不再看空一眼,下令收拢部队,救治伤员,然后便带着士兵们迅速撤离了绀田村。她必须立刻将深渊教团出现在鸣神岛腹地的消息上报。
仪式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中断了。长次爷爷保住了神之眼,但危机远未解除。
空疲惫地松了口气,但心情更加沉重。深渊教团的介入、海只岛的消息、狐斋宫残存的力量……稻妻的局势,比他想象的还要错综复杂。
他望向手中那份终末番给予的、关于海只岛动乱的卷轴,知道下一个目的地,或许已经明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