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仙羽信物指引的狭窄矿道向下,空气愈发湿冷污浊,深渊的侵蚀痕迹也愈加明显。岩壁上的紫黑色脉络如同活物般搏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空手臂上的伤口传来阵阵隐痛,提醒着他此地无处不在的危险。派蒙紧紧抓着他的肩膀,连飞行的力气都仿佛被恐惧抽干。
然而,与这令人窒息的压抑感相反,怀中仙羽信物传来的温热感却越来越清晰,仿佛在黑暗的潮水中点亮了一盏微弱的航标。更让空心神震动的是,那股莫名的、让他感到一丝熟悉的共鸣感,也随着深入而逐渐增强。这感觉并非来自元素力,而更像是一种……灵魂层面的微弱呼应,带着古老而忧伤的韵律。
“空……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派蒙突然小声说,声音带着颤抖,“好像……好像有人在唱歌?又像是……哭声?”
空凝神细听,在风声、滴水声和岩层偶尔传来的诡异摩擦声之外,确实捕捉到了一缕极其飘渺、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的音调。那音调不成曲调,断断续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悲凉与思念,正是那共鸣感的源头!
“跟着声音走!”空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预感,这声音或许与他寻找的荧有关!他加快脚步,不顾伤势和疲惫,向着矿道深处追寻而去。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出现了一丝微光。那不是流明石或火炬的光,而是一种柔和的、如同月辉般的淡蓝色光晕。走近一看,矿道尽头竟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入口。空洞中央,并非预想中的深渊魔窟,而是一片不可思议的景象……
空洞广阔得望不到顶,无数散发着蓝色微光的晶簇从洞顶垂落,如同倒悬的星空。地面相对平整,中央矗立着一座由某种黑色金属构筑的、布满几何纹路的圆形祭坛。祭坛已经残破不堪,布满了裂痕和战斗留下的焦痕,但依旧能看出其昔日精密繁复的结构。
祭坛周围,散落着一些非提瓦特风格的机械残骸,以及几具身披奇特铠甲、早已化为白骨的遗骸。那些铠甲上,依稀可见一个熟悉的徽记——双翼环绕的独角兽,正是坎瑞亚的象征!
“这里是……坎瑞亚的遗迹?!”空心中巨震!他终于明白那熟悉的共鸣感和悲凉之音来自何处!这里残留着与荧同源的力量气息!是五百年前那场灾变留下的伤痕!
他快步走到祭坛边,发现祭坛中央有一个凹槽,凹槽的形状……与他怀中那枚荧留下的因提瓦特胸针完美契合!
没有丝毫犹豫,空取出胸针,小心翼翼地放入凹槽。
嗡——!
祭坛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残存的纹路依次亮起微光,一道模糊的、由光尘构成的影像在祭坛上方缓缓凝聚。影像中,是一位身着坎瑞亚宫廷服饰、面容与空有几分相似、眼神却更加坚毅沉静的金发少女——正是荧!
但这影像并非真实的荧,而是一段残留的、不知何年何月留下的信息记录!
影像中的荧开口了,声音空灵而带着疲惫:
【“……哥哥……如果你能到达这里,看到这段信息,说明你已经踏上了寻找我的路途,也说明……提瓦特的星空,依旧在编织着它的谎言……”】
【“……坎瑞亚的覆灭,并非天理所谓的‘净化’,而是一场……背叛与掠夺。他们畏惧我们的智慧,畏惧我们触及了世界的‘真实’……”】
【“……我选择了与深渊同行,并非堕落,而是为了积蓄力量,为了……向那高天之上的‘僭主’,讨回应有的公正!为了复活我们的故土!”】
【“……层岩巨渊……这里埋葬着坎瑞亚最后的研究成果,也镇压着一位……与我们命运相似的古老存在。小心至冬……他们的‘博士’,是比深渊更危险的狂人……”】
【“……哥哥,变强吧……沿着七神的足迹,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我们在旅途的终点……再见……”】
影像到此戛然而止,化作点点星尘消散。祭坛也彻底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
空呆立当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荧果然还活着!她选择了与深渊同行,目的是向“天理”复仇!层岩巨渊果然与坎瑞亚密切相关!而至冬的博士,竟然被荧直接点名警告!
信息量巨大,且充满了矛盾与冲击。妹妹走上了与自己似乎截然相反的道路,这让他感到无比迷茫与心痛。但至少,他得到了妹妹明确的讯息,知道了她大致的目标。
“荧……她……”派蒙也惊呆了,不知该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怀中的仙羽信物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并非预警危险,而是指向祭坛后方岩壁上一处极其隐蔽的裂缝!那裂缝中,隐隐透出精纯而厚重的岩元素力波动,与魈、与钟离先生的力量同源!
空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走到裂缝前。裂缝看似天然,但边缘有细微的人工开凿痕迹,且被一种强大的岩元素封印巧妙遮掩。若非仙羽信物指引,绝难发现。
他尝试将仙力注入信物,青色的羽毛发出微光,照射在裂缝上。咔嚓一声轻响,岩元素封印如同冰雪消融般散去,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
洞内是一间小小的石室,四壁光滑,空无一物,唯有中央的地面上,刻着一个复杂的岩元素法阵。法阵中心,悬浮着一枚巴掌大小、色泽温润如玉的金色符石,符石上流转的岩神之力浩瀚而熟悉,正是钟离先生的气息!符石旁,还放着一卷以仙力封印的玉简。
空拿起玉简,仙力触及,封印自然解开。玉简上以璃月古文字书写着几行字,笔力苍劲,正是钟离的笔迹:
【“后来者若见:此乃‘镇渊印’之一,用以稳固此地裂隙,阻遏深渊蔓延。然封印年久,邪力侵蚀,需以纯净岩心之力时时温养。见此印者,若非仙众,即为缘法。若遇危机,可持印共鸣,或可引动地脉残余守护之力,暂保无恙。然切记,层岩之秘,牵涉甚广,深渊如涡,慎之再慎。”】
落款处,并非签名,而是一个简化的磐石结绿图案。
空手握符石,感受着其中磅礴而温和的力量,心中百感交集。钟离先生果然早已在此布局!这“镇渊印”显然是当年帝君封印层岩巨渊深渊裂隙时留下的后手之一。这玉简看似是留给后来仙家或是有缘人的说明,但在此刻出现,并由仙羽信物指引他发现,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他回想起与钟离先生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位看似平凡的客卿,其博学、其气度、其关键时刻若隐若现的深不可测……一个大胆的猜想在他心中逐渐清晰:钟离先生,或许远不止是一位普通的往生堂客卿!他极有可能与仙家,甚至与逝去的岩王帝君,有着极深的渊源!这枚符石和玉简,会不会是他……或者说,是“帝君”早已预料到今日之局,而留下的指引?
这个念头让空心跳加速。如果猜测为真,那么帝君之“死”,是否也另有隐情?
就在空沉浸在震惊与推测中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自石室入口响起:
“看来,你找到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空猛地回头,只见夜兰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那里,依旧是那身蓝色劲装,面具下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空手中的镇渊印和玉简。
“夜兰小姐?!”空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将符石握紧。虽然夜兰之前表达过有限的“合作”意向,但在此地突然出现,目的难测。
“放心,我不是来抢你东西的。”夜兰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缓步走进石室,打量了一下四周,“不愧是帝君手笔,如此隐蔽的密室也能被你找到。看来,仙家对你的‘考验’,你完成得不错。”
她走到空面前,目光落在玉简上:“镇渊印……原来如此。帝君当年封印层岩巨渊,果然留下了后手。这枚符石,关键时刻或能保命。”她顿了顿,看向空,“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你刚才在祭坛那边,看到了什么?那股异常的坎瑞亚能量波动,可瞒不过我。”
空犹豫了一下。夜兰是总务司的人,是璃月七星的直属部下,而荧如今与深渊为伍,是七国公认的敌人。将荧的信息告诉她,是否明智?
夜兰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轻笑一声:“不必紧张。我对你妹妹的立场没兴趣,那是你和七神之间的事。我关心的,是层岩巨渊的稳定,以及至冬国在此地的阴谋。坎瑞亚的遗迹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博士那个疯子,对坎瑞亚的遗产垂涎已久。你得到的任何信息,都可能关系到璃月的安危。”
她的语气坦诚而直接,带着一种务实的冷静。空权衡利弊,最终选择将祭坛影像中关于层岩巨渊埋葬着坎瑞亚研究成果、镇压着古老存在,以及荧对博士的警告这部分信息,告知了夜兰,但隐去了荧向天理复仇的核心目的。
夜兰听完,面具下的眉头微蹙:“坎瑞亚的遗产……古老存在……博士……”她沉吟片刻,“看来,博士的目标比我们想象的更大。他不仅仅是想制造混乱,很可能是想夺取坎瑞亚遗留在此地的某种‘力量’,或者……释放那个被镇压的‘存在’。”
她看向空,眼神变得严肃:“旅行者,我们的目标暂时一致了。至冬的阴谋威胁着璃月,而你要寻找妹妹的线索,也指向这里。合作吧。我提供情报和支援,你负责在前方探索。得到的关键信息,我们必须共享。”
空看着夜兰,她的提议确实诱人。在危机四伏的层岩巨渊,有一个夜兰这样的盟友,生存和找到真相的几率都会大增。
“好。”空点了点头,“但我需要知道,你现在掌握了哪些关于博士行动的情报?”
就在空与夜兰初步达成合作意向的同时,层岩巨渊另一条更深的矿道中,公子达达利亚正听着债务处理人的紧急汇报。
“大人,目标与总务司的夜兰在坎瑞亚遗迹处接触,并发现了一处帝君遗留的密室,获得了‘镇渊印’。”
公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更浓的兴趣:“哦?居然连帝君的后手都挖出来了?这小子运气不错嘛。不过……镇渊印?”他摸了摸下巴,露出玩味的笑容,“正好,可以用来测试一下‘那个东西’的威力了。通知下去,计划提前。把‘礼物’引导到他们所在区域附近。是时候让我这个‘好朋友’登场,上演一出‘英雄救美’了!”
他站起身,水刃在手中凝聚,脸上洋溢着好战的笑容:“顺便,也让我亲自掂量一下,这位得到了帝君‘遗产’的旅行者,到底有多少斤两!”
石室内,空刚与夜兰交换完部分情报,正准备商议下一步行动,怀中的镇渊印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不仅如此,整个石室,乃至整个空洞,都开始微微震颤!
岩壁上的那些紫黑色脉络如同受到了刺激,疯狂地搏动起来,散发出更加浓郁的深渊气息!与此同时,一股强大、暴戾、充满了毁灭欲望的意志,如同潮水般从层岩巨渊的最深处汹涌而来,冲击着空的意识!
【“……外来者……星海的气息……坎瑞亚的余孽……过来……释放我……”】
一个混乱而充满诱惑的低语,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这低语与祭坛上荧留下的冷静影像截然不同,充满了疯狂与堕落!
“不好!深渊意志被惊动了!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夜兰脸色一变,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空紧握镇渊印,符石散发出温暖的金光,形成一个微弱的护罩,抵挡着那恐怖意志的冲击。但他能感觉到,护罩在剧烈波动,显然无法长时间支撑。
仙羽信物也再次变得灼热,但这次指向的,却是震颤传来的方向——那条通往巨渊最底层的、散发着最浓烈深渊气息的主矿道!
前有未知的恐怖存在被引动,后有公子可能设下的陷阱,身边是立场复杂的合作者。空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刚刚获得的线索与力量,还未来得及消化,便被卷入了更深的漩涡。
他将镇渊印紧紧攥在手中,目光投向那黑暗的矿道深处。妹妹的警告、钟离的留言、深渊的呼唤、公子的阴谋……所有线索交织成一张网,而网的中心,似乎就是层岩巨渊的最底层。
他没有退路。
“走!”空对夜兰和派蒙说道,眼神坚定,“去看看下面到底有什么!”
三人加一应急食品冲出石室,向着那传来巨大动静和深渊呼唤的矿道深处,毅然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