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节第二日,弹劾永昌侯的折子,便像风一样刮向了皇帝的玉案。
珩王党折子写得飞快,堆成了小山。
敬国公府送了一箩筐。
就连大理寺,也搜集了陈潭,以及永昌侯夫人给官员行贿的证据,呈了上来。
甚至,还有一些之前的墨琨党,见永昌侯和淑嫔倒了,也纷纷表忠心,弹劾永昌侯,讨好珩王。
其中就包括傅子悠的夫家,江家。
再加上先前陈灼恶霸行径,欺辱定北侯府的事。
本就未平息众怒。
永昌侯又在万寿节这日行刺皇帝和珩王,更引发了朝野震动。
大家都认为,永昌侯府颓势已定。
永昌侯夫人带着陈潭,去了趟刑部大牢。
永昌侯一身破烂囚衣,手脚都戴了镣铐。
一动就当啷当啷响。
脸上再没了昔日的嚣张。
他受了大刑,才短短几日,就已经皮开肉绽。
脸色憔悴不堪,一团死气。
他树敌太多,一朝入狱,受尽折磨。
现在他才知道,有的人为了讨好珩王,是不顾昔日情面的。
永昌侯一倒,连带着建宁伯府也被骂的不敢出门。
大家都纷纷猜测皇帝的心意,要如何处置永昌侯。
而永昌侯此时,抓着关押他的铁栏,细细叮嘱永昌侯夫人和陈潭。
“潭儿,你需马上把我书房暗格里的盒子,交到皇上手上。”
“此事,万不可出差错,否则我性命不保。”
永昌侯府当年只不过是个四品武将门第。
是他拼了大半生,才将妹妹淑嫔捧上妃位,一度成为皇上身边第一人。
又抢占老定北侯的功劳,封侯拜相。
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他当年能选择今上,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边。
直到他坐上龙椅。
他就不怕皇帝会杀他。
哪怕是别人都以为自己行刺皇帝。
永昌侯的眼神沉下来。
这副底牌,他本不想交出来的。
但为了保命,他不得不这样做。
陈潭一一应下。
永昌侯还嘱咐夫人别坏事。
第二日,皇上下了朝,便收到了陈潭托人送来的盒子。
皇帝这几日被朝臣们逼的很紧,都是逼他处死永昌侯的。
他心里很为难。
永昌侯被关在牢里,几次求见他。
都被他拒绝。
此时,见永昌侯给他送了东西,心中又念及旧日情分,动了恻隐之心。
从前,父皇并不宠爱他,只一味宠爱墨卿尘。
给他的资源和支持都极少。
他曾无数次给老定北侯沈锡抛橄榄枝,但沈锡一心只效忠先皇,对他视而不见。
唯有当时沈锡身边的副将,对他忠心耿耿,后来也义无反顾投向他。
得到沈锡的一半虎符后,还把自己妹子给了他。
这么一想,他当年能成功坐上这个位子。
永昌侯功不可没。
心中的愤怒消减了几分。
皇帝问身边的印公公,“永昌侯给朕送了什么?”
印公公双手将那盒子递上。
皇帝接过,打开。
他的目光顿时定住。
他死死地盯着盒子里的东西,是一只鼎式、三足而立,象征着社稷稳固,江山永恒的金瓯永固酒杯。
这是唯一一只,父皇亲自设计督造,每个环节都亲自过问并核准的酒杯。
只有在重要场合才舍得拿出来用。
只是杯身沾满了黑血,那是先皇中毒后吐的。
皇帝想起了当年的事,心跳加快,抚在盒子上的手也发抖。
“他留着这东西,威胁朕!”
印公公瞥到了盒子里的东西,惊得瞪大了眸子,这是先皇五十岁万寿节时,中毒时用的那只酒杯。
“皇上!”
印公公惊叫道。
皇帝在印公公眼前,晕厥了过去。
皇帝高热不退,昏迷呓语。
两日后,还是未醒。
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皇后做主,请来了慈恩寺的通成道长。
连受伤的珩王也来了。
为此,通成道长有些惶惶。
一身灰色道袍,随着他的动作颤抖。
他不通岐黄,找他来,难道是皇上吓掉魂了?
让他叫魂?
瞧了眼龙床上的皇上,当着皇后、珩王和一众太医的面,画了道符,跳大神一样蹦跶了几圈儿。
口中念念有词。
最后,将符纸烧成灰,再混合着香灰,兑水喂给皇帝。
无人拦他。
过了一会儿,皇帝醒了。
皇后担心地问通成,“道长,皇上这是怎么了?”
通成捋着山羊小胡子,“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这是惊吓,外加诅咒,这才引发高烧昏迷。”
一石惊起千层浪。
诅咒?
皇上才清醒,他很清楚自己日被什么吓到的,但被诅咒,还是吓到了他,气的白了脸色,“是谁敢诅咒朕?”
通成低头敛目,“皇上说的没错,是有人诅咒,但不是一般的巫蛊,用的是人形巫蛊。”
此咒不除,皇帝身体和气运就会越来越弱。
皇上看到了通成身后的珩王。
若不是自己看到了墨卿尘肩膀受伤,他裸露着上身,自己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
现在他救了自己两次,还真不好明着怀疑他。
他便问墨卿尘,“你觉得是谁害朕?”
墨卿尘的左臂垂着,并不回答皇上的问题,却问通成,“什么样的人会以己为饵,拼上性命诅咒皇上?”
通成躬身:“不要性命和前途的人,以自己之血肉为养分诅咒对方。诅咒的人和被诅咒的人,都会变得倒霉,身体越来越差,直到双双捆绑至死。”
皇帝气得摔了龙枕。
他就觉得自己气运太差。
干啥都不顺。
他经营多年的名声,也败得一塌糊涂。
他马上派人去了趟牢房,叫人扒了永昌侯的衣裳查看。
发现不是他之后,心里才多少好受了一点。
之后,他又开始怀疑老定北侯沈锡诅咒他。
珩王回府之后,墨瑾和季璃来了。
他们俩知道,拿住永昌侯,沈令仪出了力。
墨瑾很服气,“沈大姑娘有点东西,她好像总能逢凶化吉。”
季璃舒展开眉头,他也很服气。
沈大姑娘救过大哥的小儿子季连竹。
现在又替他收拾了烂摊子,出手救了郭玉莲。
又间接救了妹妹季月月。
他把这一切都告诉珩王,“沈大姑娘是我们季家的恩人。我娘和我大伯母,提起沈大姑娘,都直竖大拇指。我妹妹夜里能睡整夜的觉了,我娘脸上都有了笑容,正说着要去定北侯府,登门道谢呢。”
墨卿尘只是听着,眸中有光在燃烧。
别人夸沈令仪,他觉得异常自豪。
墨瑾道,“何时去,叫上我。我找沈今朝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