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尘知道她聪慧,
“陈潭徇私枉法,引起民愤,百姓天天守在大理寺,恨不得杀了他。永昌侯比谁都急着让陈潭去京兆府避祸,他把能调职的人,找了个遍。”
同时,也联合大皇子党,弹劾柳寂。
敬国公府也不甘示弱,安排人弹劾永昌侯父子。
一时闹得不可收拾。
再后来,皇帝被两波人打烦了。
若是任命他们其中一方,当京兆府尹,皇帝会被朝臣们闹得无宁日,生不如死。
皇帝突然发现,以往无比和谐的敬国公和永昌侯,因为陈灼的死,彻底成了仇敌。
他怀疑是定北侯府和墨卿尘勾连,离间他的心腹。
一时间,谁也不敢信了。
再由陆藏锋劝谏,托举与哪一方都无关的卫德泽,坐上了京兆府尹的位子。
还对皇帝表了忠心。
皇帝不信那帮外臣,却相信一直替他做事的家臣。
沈令仪听明白了,细想其中关键,便知晓墨卿尘算无遗漏,拿捏人心。
既保了柳寂,又安插了自己的人进京兆府。
她跟着这样的主子,前途自不会差。
作为主子可以,但若作为夫君,谁又算得过他?
不过,看墨卿尘对柳眉儿的用心,他未必会用这些手段。
她摇摇头,想着告辞。
却听墨卿尘道,“本王也有问题问你。”
她抬了一半的屁股,又坐回去,认真倾听。
“你和今朝都觉得本王会偏袒敬国公府,叫定北侯府受屈,这是为何?”
沈令仪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今日来道歉,本就是为自己误会他而愧疚。
也为墨卿尘守护定北侯府,又被他们姐弟误解,而自责。
才来找补。
这个问题,将她的复杂情绪都勾了出来。
她总不能说破,墨卿尘对柳眉儿的爱慕,也不能说,前世,墨卿尘为了柳眉儿,想方设法庇护敬国公府的事。
“你不信任本王会护着沈家,你甚至去了陆藏锋府上,让他帮你...你信他,不信本王...”
话语中透出浓浓的失望。
沈令仪一惊,他连自己去陆藏锋府上的事,都知道了。
“王爷,是我糊涂。我和今朝,都以为您与皇帝对抗,需要拉拢敬国公。”
墨卿尘看着沈令仪,一眼又一眼,审视她,漆黑的眸子发沉,隐忍着什么:
“你救过本王性命,本王是那样凉薄之人?会为了拉拢权臣,叫你们府上蒙冤受屈?”
沈令仪听出他的声音带了恼怒,甚至还有一丝委屈。
他面对他们姐弟的质疑,不言语不解释,却出手杀了陈灼和心儿姑娘,也没让柳寂坐上京兆府尹的位子。
她便知道,他也需要他的付出,被自己看见。
她忙抬起头,极力挽救,
“王爷,您做的,我都看到了。这次是我和今朝糊涂。日后我和今朝必不犯这样的糊涂,再也不会自以为是。往后,都听您吩咐。”
墨卿尘不语。
他要的不是她把他当主子,而是把他当成依靠。
他又想起了在慈恩寺那日,做的那个决定。
他在回京路上就知道,她已经嫁给了傅临舟。
为了和她捆绑关系,也为了方便保护她,还为了让她和傅临舟和离,诱她签下效忠书。
但,看她总把他当主子,他又有些拿不清是对是错了。
又想起龙抬头那日,她宁愿拦着沈若晴,把机会让给柳眉儿,也不愿自己得头筹。
他就气的胸口痛。
“王爷,您别生气了,真的知错了。”
沈若晴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也不知如何哄得王爷原谅她,只知道她生气的时候,爱吃点甜的平平气。
她上前,打开那盒阿胶膏,小心捧给墨卿尘,“王爷...我去求陆藏锋只是想和他交易,也是为了不叫您为难。我和定北侯府信任的,依靠的始终只有您。”
与人交易,是墨卿尘前世教会她的。
墨卿尘叹口气,捏起一块阿胶糕,放入嘴中。
浓浓的驴胶,混合着枣香,温柔地渗透出来,轻轻抚平了他委屈的情绪。
眼底的不快,渐渐消融。
“陆藏锋是个很危险的人,你几次与他合作,小心掉入陷阱而不自知。日后,少与他见面。”
“好,我都听王爷的。”
墨卿尘:“下次再自以为是,本王定然会罚你。”
墨卿尘看着她哄自己,心中并没有太愉悦。
他想反过来。
沈令仪直接说,她想让自己如何做,做不好,就直接生气,可对他甩脸子。
自己可以反过来哄她。
陈灼这件事,是二人第一次产生不同的立场。
沈令仪哄他,他虽然不满意,可也舍不得再与她生气。
他叫人把南边送来的甘蔗,去皮,切段,叫人装了一篮子,给沈令仪带回去吃。
还叫人给沈老太君,挑了些补品带回去。
又说了些春日宴的事。
“你已是自由之身,做为定北侯府的大姑娘,身份尊贵无比,春日宴上别露怯。挺直胸膛,穿鲜亮些,别因傅家的狗辈自降身价,他配不上你。 ”
他怕自己和离之后,被世人蛐蛐,特意给她打气。
她很感激,她是王爷的下属,为王爷做事,自然不能丢了王爷的人。
“春日宴在皇家别院举行,每年都由淑嫔发起,今年是皇后娘娘亲自组织,这对淑嫔来说,本就是侮辱。她一向仇恨我,春日宴必会想方设法除掉我,我送她一份好礼。”
“你想怎么做?”
沈令仪凑近他,轻轻说了几句什么。
墨卿尘眸子亮了三分,望向她时,带了几分欣赏。
“巧了,本王便也送皇兄一个大礼。”
他高兴了,叫人送了一套红宝头面,还有一托盘耳饰和镯子,给沈令仪,
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去参加春日宴,但做错了事情,实在不好厚着脸皮要人家的东西。
“王爷,我受之有愧...”
沈令仪摆手拒绝,她做错了事情,怎么还能厚着脸皮要头面?
“这些东西,本王的库房多的是,不给你,也是白放着,你哪日有空,自己来挑些便是。”
沈令仪愕然:“......”
红宝头面,珍贵无比,一套要五六千两。
怎么在墨卿尘眼里,像大葱白菜似的,随便挑拣?
将来柳眉儿进府,若知道墨卿尘,当白菜似的,赏给她这么多,会不会气白了脸?
柳眉儿生气,沈若晴还挺高兴的。
那就拿吧。
“多谢王爷。”
距离三月十五,还有几日,定北侯府收到了皇后娘娘的请柬。
而在此时,三婶带着她的一双儿女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