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琬琬流产的消息,在永安伯府传开。
福寿堂里混乱得可怕。
老夫人听说秦琬琬摔在冰上,当场摔没了孩子,惊得身子不停地颤抖,大骂一声“造孽”,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府医又是扎针,又是灌药,折腾了半晌,她才悠悠转醒。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
一扭头,看到傅临舟同样脸色苍白地坐在她的榻边。
老夫人抖着声问:“这几日又没下雪,廊下也没有水,怎会有冰?”
新年过得太坎坷。
大年初一,傅停舟死在秦琬琬手里。
她知道秦琬琬是想算计沈令仪。
琬琬运气不好,傅停舟也同样运气不好。
或者说,沈令仪心机深沉,算计了他们。
正月三十,正月的最后一天,秦琬琬回来吃个家宴,便摔掉了孩子。
有因有果,真是因果报应。
老夫人猛得支起头,脸憋得通红,“难道是吴氏报复琬琬,故意叫人在北廊下动了手脚?”
傅临舟用力攥着拳头,掌心被指甲刺得生疼。
但也敌不过他失去孩子的心疼。
他摇头,整个人很消沉,嗓音沙哑:“母亲,是我。我叫人做的。”
“你糊涂...”老夫人激动得咳嗽起来。
琬琬是他们母子押的最大的筹码。
这是公主。
公主的孩子,淑妃的外甥,将来淑妃成了太后,能不念着伯府养育他们母子的恩情?
她都想象不出,他们母子会给伯府带来多大的富贵。
那可是天家的人,他们也会成为皇亲国戚。
傅临舟:“我这次办差出了些差子,急需银子。我是想叫沈令仪摔伤腿,缠绵病榻,无法参加二月初二的宫宴。后面,叫她起不来床,慢慢宥于内宅,将她的嫁妆接手。”
这次摔伤她,是做给定北侯府和皇后娘娘看的。
就算他们派太医来查看,也挑不出永安伯府的错处。
所以,他同意沈若晴过来,就是让她亲眼看着沈令仪是自己摔伤的。
至于后面,他会慢慢给她下些慢性毒药,叫她的腿好不了。
摧残她的心灵和身体。
等她遭受双重打击,再无反抗自己的能力。
她便再不能阻挡他振兴伯府,也不能阻挡他登上云梯的路。
他并未太早叫人动手,只在家宴前,趁着天色的掩护,叫人在北廊下倒了些冻好的冰水。
地面很快结冰。
他又安排人仔细地抹了油。
北廊是通往凤栖阁最近的路。
故而,他故意在宴席上表现出体贴沈令仪,宴席结束后,再借口送她回去。
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唯一的变故,就是秦琬琬吃醋。
她太爱自己了。
又被吴氏挑唆。
然而,他死也没想,最后沈令仪会丢了耳坠子,要回去找。
而吴氏,因地滑,收不住脚撞到了他身上。
秦琬琬又死死地抱着他的胳膊,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竟死于他自己的算计之下。
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秦琬琬摔伤流产后,身子虚弱得厉害。
一双泪眼灰暗,再也没了神采。
他和她说话,她也木呆呆的,嘴里喃喃:“我的孩子没了...没了...娘护不住你...”
府医诊断过了,这次摔得很重,琬琬很难再孕。
这个消息,比失去孩子,更让他难过。
以后,沈令仪没了利用价值,他的正妻之位是要给琬琬的。
他努力做出功绩,将来伯府会成为侯府,甚至是公府、王府。
如果琬琬不能有孕,难道爵位让庶子继承吗?
他气得呕出一口血。
沈令仪的运气为什么总是那么好?
还是说,他因背上的人形巫蛊,才变得倒霉?
失去孩子,计划也没得逞,他心里憋闷得生疼,又呕出一口血。
“你怎的能把自己折进去?就算折也要折在吴氏和沈令仪手里。”
傅临舟沾了手,日后怕是会有麻烦。
最近吴氏蹦跶得心烦,吴氏的胃口越来越大。
而,沈令仪更是她难以掌控的那一挂。
事事不顺!
老夫人一想孩子没了,就仿佛看到富贵荣华在她眼前一寸寸消失,心脉紊乱,嘎的一下抽了过去。
又是一团混乱。
福寿堂和倚红院如何乱,沈令仪并不放在心上。
前世,秦琬琬抢走了她的一切。
和傅临舟一起害死了她的家人。
她们给她喂了假孕药,骗她养大奸生子。
奸生子继承了她的一切后,进入了朝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灌下了一杯毒酒。
她一生没有自己的子嗣。
死后若不是墨卿尘替她和家人收尸。
他们全家都会成为孤魂野鬼。
这份仇,一直堵在她的胸口。
让她寝食难安。
所以,荷花送来消息,说秦琬琬不能再有孕时,沈令仪慢慢呼出一口浊气。
就算秦琬琬能有孕,傅临舟也不会有子嗣了。
因为,她从嫁过来第一日,便给她下了断子绝孙的药。
现下,他们俩更配了。
从始至终,她只是利用了人性的恶。
吴氏恨秦琬琬入骨,今日就算她不设计让傅临舟接秦琬琬回来,吴氏也不会放过她。
他们自作自受。
如果他们不贪心,不作恶,也不会输得这样惨。
她前世受过的苦,丧掉的命,得用血偿!
沈令仪看着桌上的烛火。
这一世,奸生子没有机会出生了。
也没机会作孽了。
傅临舟和秦琬琬什么也不会得到。
她借着烛光,亲手写了一封信。
又叫来青鸢:“你回趟定北侯府,叫冯驹走一趟京畿,把这封信交给今朝。”
青鸢接过信,笑,“姑娘,奴婢们真高兴,咱们小侯爷要回来了,您不用再孤军奋战了。”
沈令仪不动声色,她静悄悄的。
战争并未结束。
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她又叫来碧月:“明日,你便安排那几个长舌妇,把今日府里发生的事,传扬出去。”
碧月眨眨眼:“姑娘,实话实说吗?”
沈令仪微笑看她:“实情重要吗?傅临舟想害死我,我还给他留余地?”
碧月当场抽打了下自己的嘴,姑娘的不容易,她们这些在她身边的人,看得无比清楚。
她怎会问出这种不成熟的话。
不行。
今晚要好好复盘下最近的事,是姑娘的果敢聪慧,让她也以为自己成长了,强大了,办事周到了。
也让她忘记了自己不是在定北侯府。
若是办错了事,永安伯府不会给他们容错的机会。
她会害死姑娘的。
“奴婢糊涂了!奴婢一定把此事办好。”
说完便退下了。
沈若晴回去,定北侯府也知道了此事。
二夫人在老太君的福荣堂。
老太君虽然庆幸自家孙女没有受伤。
但她实在不放心孙女继续生活在永安伯府。
永安伯为了沈家的嫁妆真是什么都敢做。
她气得重重将手里的凤头杖杵在地上,目光坚定,“二月初二,我得进宫。不能叫我大孙女平白受了委屈。”
阮氏也觉得沈令仪过得艰难,她亲自为老太君顺气,“母亲,依我看,咱们仪儿是个通透的,她有能力应付,您别气坏了身子。咱们且默默守着,别坏了她的计谋。”
沈老太君问沈若晴:“永安伯府苏氏去吗?”
沈若晴:“她病殃殃的,她那个侄女又小产,悲伤的起不来床。”
“她不去,那我可以不去。”
本来去也是要找苏氏麻烦的,敢给她孙女委屈受。
最后婆媳俩商量,二月初二只让沈若晴一个人带着任务进宫。
他们在家照顾沈昱,随时做好准备,做好支撑和后盾。
有事立马就杀进宫!
像两个待命的战士。
这件事,飞速传到了隔壁琅琊街王府。
墨卿尘这几日气不顺。
因为皇上想为他指婚。
指的还是那样的女人,跋扈嚣张的,傻子,半瞎子,还有一个毁了容的。
他日日都要秘密出城,去城外的温泉庄子,找副将们比武。
否则胸中的那口闷气出不来,憋得他难受。
临近半月之期,他胸中总是气血翻涌。
更搅和得他心烦意乱。
他还没进城,便听说了永安伯府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