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嘉宁把手中的剑扔了,骑驴下坡,拉上沈令仪欲进暖棚。
怎料,左相夫人拦下了他们,她叫丫鬟捡起嘉宁刚扔掉的木剑,
“嘉宁公主,今日侯夫人准备了好彩头,听闻您的剑使的一流,不如叫咱们开开眼,也好让后面的贵女们学着些,岂不美妙?”
左相是朝中重臣,连皇上都要给三分薄面。
左相夫人亲手把剑递给她。
嘉宁被架在高处,不好下来。
正要接剑。
却被身后一只白皙的手,接了过去。
沈令仪轻轻捏了下嘉宁的手臂,又快速松开。
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她这样就是示意嘉宁不要说话。
沈令仪看着众夫人,道,
“嘉宁公主身份尊贵,万一伤着了,就不好了,侯夫人想看人舞剑,不如我先来。”
沈令仪用手轻抚过木剑剑刃。
嘉宁一听就急了,压低声音,“你哪会舞剑,我们小时候,一起学剑舞,你胳膊太细,没有力气,握不住剑,那剑掉落,削掉了你的鞋面的东珠,你吓哭了,发誓再也不练剑舞,你忘了吗?”
沈令仪:“......”
姐姐,你要不瞧瞧周围呢。
你觉得你压低了声音,但你嗓门大你忘了吗?
这种音量,所有人都能听到...
永昌侯夫人、左相夫人、后头的一众夫人,还有秦琬琬和陈如意等人,都看笑话似的看着她俩。
秦琬琬目露得逞的精光,她装出一副受了委屈却强忍下来的模样,柔声对沈令仪道:“夫人,你若是不会舞,不如让嘉...”
沈令仪截住了她的话,她当然知道方才嘉宁为了替她出气,当众羞辱了秦琬琬,秦琬琬现在不但要算计她,还要算计嘉宁。
不过,她不会允许秦琬琬伤害嘉宁的。
“怎么?你一个姨娘还想做主母的主?还是说,你想与我对舞?”沈令仪慢悠悠地挽了个剑花,不屑地看着她。
秦琬琬也没想到,她的话就这么被堵回去了。
她是想叫嘉宁和沈令仪,一起共舞,一起死啊。
怎么就把自己扯进去了。
此时,有丫鬟进来禀报,“侯夫人,大皇子来了。”
侯夫人一瞧,还真是墨琨。
她心中一喜。
这既是她外甥,将来还可能是女婿。
侯府的富贵荣华都系在墨坤身上。
他们盼着他成为太子。
只不过这喜还没维持一瞬,她便看到了墨坤身前的人人。
竟是珩王——墨卿尘。
他穿着一袭玄色蟒袍,五官生得极好,肩宽腰窄,身量挺拔,玉树临风。
很多看热闹的贵女攥紧帕子,低头绞着裙带。
时不时抬头瞧他,却又怕他瞧不见自己,耳尖红的滴血。
躲在不起眼角落的傅子衿,苍白削瘦的脸庞,泛起红晕。
她是第一次见回京的珩王,原来珩王生的这般好。
犹如谪仙。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半新不旧的衣裙。
有些自卑。
要是自己能嫁给珩王就好了。
她贪恋地看着珩王。
墨卿尘面色冷,他走在前面,引得姑娘们倒抽气。
她们对他又爱又怕。
她们眼中只能容下珩王一个,后头的墨琨和傅临舟,都黯然失色。
侯夫人心里叫苦,这位爷怎么来了,她也没请他啊。
别管请没请,她现在只能亲自带人迎着,将珩王等人请进暖棚中的男席上。
珩王往人群中看了一眼,瞧见了沈令仪。
沈令仪也瞧见了他。
他们对视一眼,又很快挪开。
她的目光落在陈如意脸上。
只见陈如意热切地瞧着墨琨,嘴角微扬。
陈如意的眸子微亮,仿佛有了活力,她要让表哥亲眼看到她的高光时刻,让表哥对自己沉迷,见之不忘。
她主动挑衅,“你明知道琬琬怀孕了,还叫她舞剑,你安的什么心?不若本郡主陪你舞,如何!”
沈令仪大大方方:“好啊,如意郡主请。”
见她答应了,陈如意目露嘲讽,样子比方才还要嚣张。
她也配和自己舞?
她要把沈令仪踩在脚底,让所有权贵都看到她的不堪。
“大姐姐。”沈若晴一把抓住她的手,目露担忧,“不要去啊,你知道陈如意剑舞多出名吗?她已经连续三年夺了彩头,无人能及。不如,让妹妹来吧。”
沈若晴自然知道自己长姐,是什么样子。
她从小不爱摸剑,也不爱练武。
小时候大伯请了武师傅,教他们一起练武,每次,大姐姐都会装病逃避。
只有实在躲不过了,才会装装样子,磨磨洋工。
趁大伯父不注意,大姐姐便偷偷跑到树下乘凉。
充当小先生,监督她和二哥哥,在太阳底下苦练。
沈令仪却轻轻笑着,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是木剑,我不过上去玩玩罢了。没事的。”
秦琬琬和陈如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对沈令仪的不屑。
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陈如意接过婢女手中的剑,掂了掂重量,眼尾斜睨出几分轻慢。
以她的剑术,不把沈令仪打得哭爹喊娘,就算她输。
“你知道规矩吗?”
沈令仪答:“不知。”
“舞剑像马球一样,是对抗性竞技,在博弈过程中,受伤和生死都是自负,不与他人相关,你可敢继续?不若问问你家老夫人,可允许你继续?不敢的话,现在跪下认输,本郡主便放过你。”
老夫人精神不济,但她知晓要发生什么,还是提高音量道:“这规矩向来就是这么定的,我儿媳是将门女,怎会连舞剑都不敢。”
沈令仪冷笑,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剑,又瞥了眼陈如意手中的剑,笑道:“郡主都敢,我有何不敢?再说,不就是两把木剑吗,输便输了,有何可怕?”
永昌侯夫人让人抚琴,为她们助兴。
二人逐步登上望月亭。
琴音响起,陈如意扬剑便刺向沈令仪面门。
她势头极猛,逼得沈令仪向后退去。
木剑相碰,发出咔咔的响声。
陈如意看着逐步后退的沈令仪,别提多得意了。
就她这两把刷子,还配和她比划?
若不是想做的不那么刻意,她一剑就把沈令仪打倒在地了。
暖棚内的雅座里,座无虚席,大家都看向亭子中央。
嘉宁一颗心紧紧地揪起。
她怕沈令仪不敌陈如意,更怕陈如意伤了沈令仪。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两道身影。
而沈令仪的二婶阮氏,方才被个小丫鬟带偏了路,转了好大一圈才回到暖棚。
一眼看到望月亭上的身影,她的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那是她家仪儿吗?
天哪!
仪儿从小最讨厌舞刀弄剑,她没练明白的呀,此刻一上去就被逼得连连后退,看得她胆战心惊。
怎么她一眼没看着,就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她头一次这样后悔来参加这个寿宴。
她苍白着脸,回到自己的座位。
不敢眨眼地盯着亭子上的人。
阮氏的表现,被永昌侯夫人尽收眼底。
她扬起唇角。
自家如意的剑术,是淑妃娘娘亲自找人教的。
这几年来,盛京城里,无人能及。
淑妃娘娘想要弄死沈令仪,给秦琬琬出气。
自己有的是法子,弄死她。
定北侯嫡女又怎样?
定北侯沈锡早就死了。
沈二老爷远在北境,就连她弟弟沈今朝,也不在盛京。
沈家就是个空壳子。
定北侯府那个老太君,年纪大了,她还能和自己抗衡?
就算她死了,那也是她自己不小心,和侯府有什么关系?
不过,她不会叫沈令仪死在自己家里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