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纵的身形化作一道燃烧着心念之火的流光,决绝地撞向那如同亘古山岳般的灰衣老者——宇文寂。
没有浩大的声势,没有华丽的招法。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都凝聚在了这看似飞蛾扑火的一击之中。残存的“诗界”之力被压缩到极致,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层薄如蝉翼、却流淌着无数细微诗词符文的晶莹光膜。
宇文寂那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并非因为这一击的力量,而是因为其中蕴含的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誓要在这绝境中劈出一条生路的决绝道心。
“痴儿。”
他依旧只是轻轻吐出两个字,甚至未曾移动脚步。只是抬起了另一只枯瘦的手掌,五指微张,对着冲来的陈天纵,虚虚一握。
并非擒拿,也非攻击。
而是……“定义”空间。
刹那间,陈天纵感觉自己仿佛冲入了一片完全由对方意志掌控的领域!周遭的空间不再是虚无,而是化作了实质的、冰冷而坚硬的“囚笼”!空气凝固如铁,光线扭曲如蛇,连时间的流速都变得诡异而缓慢!一股远超“万仙诛魂阵”的、源自天地本源的排斥与镇压之力,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要将他这“异数”彻底禁锢、抹平!
这便是洞虚巅峰!
初步掌控规则,言出法随,身合天地!在他意志所及之处,他便是一方小天地的临时主宰!
“咔嚓……咔嚓……”
陈天纵周身那层晶莹的光膜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上面流淌的诗词符文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崩碎。他前冲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如同陷入了无边无际的琥珀之中,每前进一寸,都需要耗费莫大的心力与力量去对抗这片被“定义”的天地。
但他没有停下!
眼中那簇心念之火燃烧得愈发炽烈!
“我心所在,便是自在!”
他于灵魂深处发出一声咆哮,“诗界”残存的力量被他疯狂催动,不再是去硬撼这片被禁锢的天地,而是试图……“覆盖”!用自己的“心念规则”,去覆盖、去改写宇文寂所定义的这片空间!
《石灰吟》那粉身碎骨的决绝意境再次浮现,化作无形的刻刀,狠狠凿向空间的壁垒!
《竹石》中“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坚韧意志加持己身,让他在这恐怖的压迫下依旧保持着脊梁的挺直!
《己亥杂诗》里“我劝天公重抖擞”的狂放与不羁,化作一股逆流而上的力量,冲击着这片天地的“常理”!
两种截然不同的规则之力,在这方寸之间,展开了无声却凶险万分的碰撞与侵蚀!
宇文寂的“天地囚笼”稳固如山,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与无可辩驳的威严。
陈天纵的“心念覆盖”则如同野火,虽微弱,却带着燎原的意志与否定一切的锋芒!
一时间,竟形成了短暂的僵持!
陈天纵没有被立刻禁锢,他的身形依旧在极其缓慢地、一寸一寸地向前逼近!那层晶莹光膜虽裂纹遍布,却顽强地未曾彻底破碎!
“咦?”
宇文寂再次发出一声轻咦,眼中的讶异之色更浓。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掌控的这片空间规则,正在被对方那奇异的心念之力不断地“挑衅”、“质疑”、甚至在某些最细微的层面,被强行“修改”!
这不是力量强弱的对抗,而是……道与理的争锋!
“以意逆天,以心改命……竟真能做到这一步?”宇文寂喃喃自语,那亘古不变的平静心湖,终于泛起了一丝细微的涟漪。他看着那道在规则碾压下依旧倔强前行的身影,仿佛看到了一颗不甘被命运安排、拼命想要挣脱天地束缚的……顽石。
“可惜,”他轻轻摇头,那按出的手掌,五指微微收拢,“萤火之光,终难与皓月争辉。”
随着他五指收拢,那方被定义的“天地囚笼”骤然收缩!压力瞬间倍增!空间不再是凝固,而是开始向内坍缩、挤压!仿佛要将其中一切不属于这片“天地”的存在,彻底碾碎、同化!
“噗——!”
陈天纵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那鲜血之中,竟夹杂着些许内脏的碎片!周身的光膜轰然破碎,无数诗词符文的碎片如同流光般四散湮灭。
他的气息如同断崖般跌落,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前冲之势彻底停滞,整个人被那股恐怖的坍缩之力死死禁锢在半空,如同被无形巨手攥住的飞虫,连动弹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
败了。
终究还是败了。
意境巅峰与洞虚巅峰之间,那宛若天堑的差距,并非仅凭意志与奇特的“唯心”之道就能跨越。
宇文寂看着被彻底制住的陈天纵,眼中那丝涟漪平复,重新恢复了古井无波。
“道心可嘉,然,逆天而行,终是徒劳。”
他缓缓抬起手,便欲将这“异数”彻底封印,带回供奉殿。
然而,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及陈天纵眉心的刹那——
异变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