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进竹窗时,阿竹正蹲在院里给那丛兰草浇水。露水沾湿了她的布鞋,她却浑然不觉,指尖轻轻拂过叶片上的晨珠,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虎娃和林澈来了,两人手里各拎着个竹篮,篮沿沾着新鲜的草叶。
“看我们带什么来了。”虎娃把竹篮往石桌上一放,掀开盖布,里面是刚从山里采的野栗子,圆滚滚的堆得冒尖。林澈则从另一个篮子里拿出只陶瓮,揭开盖子,一股醇厚的酒香漫出来:“前阵子酿的青梅酒开封了,就等你尝尝。”
阿竹眼睛一亮,转身时裙摆扫过兰草,带起一阵清香。她刚要去拿栗子,却被林澈轻轻按住手腕——她的指尖还沾着露水,透着点凉。“先擦擦手。”林澈递过块干净的棉布,眼神落在她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上,是上次编竹篮时被竹篾划的,“还疼吗?”
“早好了。”阿竹笑了笑,接过棉布擦手,指腹摩挲着那道几乎看不见的印记,忽然想起昨夜林澈帮她修补竹筐的样子。他坐在灯下,竹篾在指间翻飞,偶尔抬头看她一眼,灯光落在他睫毛上,像落了层碎金。
虎娃已经生好了炭火,正用小铁勺翻炒栗子,噼啪的爆裂声里混着他的笑:“阿竹你闻,这香味,比镇上糖炒栗子还浓。”
阿竹凑过去,刚要伸手,就被烫得缩回手。林澈眼疾手快地拿起颗剥开,吹了吹才递到她嘴边:“慢点。”栗子的甜香在舌尖散开时,阿竹忽然注意到他袖口沾着点墨痕,想起他昨晚说要抄首诗给兰草做标签。
“诗抄好了吗?”她问。
林澈从怀里掏出张素笺,上面是他的字迹,笔锋清俊:“兰生空谷无人识,客种东轩遗我香。”墨迹未干,带着淡淡的松烟香。阿竹接过素笺,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两人都顿了顿,像被晨露烫了似的缩回手。
虎娃在旁看得直笑,把炒好的栗子往竹盘里盛:“你们俩,抄首诗还脸红?”
阿竹嗔了他一眼,低头把素笺小心地插进兰草花盆里,忽然发现林澈正看着她的侧脸,眼神里的光比炭火还暖。她心里一跳,刚要说话,就见林澈从竹篮里拿出个小巧的竹制书签,上面用细竹丝编了朵兰草,精巧得像活的。
“给你的。”他声音有点低,“上次见你总用树叶当书签。”
阿竹接过书签,指尖抚过竹丝的纹路,忽然想起昨夜他房里的灯亮到很晚。她抬头看他,阳光穿过他的发梢,在耳后投下细碎的光斑,忍不住笑了:“林澈,你编竹器的手艺,快赶上镇上的老匠人了。”
林澈耳尖微红,正要说话,却被虎娃打断:“哎哎哎,说好了今天去后山摘野柿子的,再不走太阳就烈了!”他说着,已经背起竹篓,里面装着水壶和油纸包好的糕点。
阿竹把书签小心地夹进诗集,跟着他们往门外走。晨光洒在石板路上,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虎娃走在最前面,哼着不成调的山歌;林澈走在她身侧,偶尔提醒她脚下的石子;阿竹手里攥着那枚竹书签,竹丝的凉意混着心里的暖意,像揣了颗刚剥开的栗子,甜得恰到好处。
路过溪边时,虎娃忽然停下来,指着水里的倒影笑:“你们看,阿竹的影子旁边,总跟着林澈的影子呢。”
阿竹低头看去,溪水清澈,她的影子旁,果然紧挨着个清瘦的身影,正微微偏头看着她。她脸颊一热,伸手去推虎娃,却没注意林澈站在身后,一下子撞进他怀里。竹篓里的糕点“啪”地掉出来,滚了一地。
“小心。”林澈扶住她的肩膀,声音就在头顶响起。阿竹抬头,鼻尖差点碰到他的下巴,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竹香。她慌忙站稳,却见虎娃正捂着嘴偷笑,而林澈的耳尖,红得像熟透的野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