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张奶奶就挎着竹筐来灯铺了,筐里装着刚蒸的槐花糕,热气裹着甜香漫了满室。“虎娃,林澈,快来尝尝,新摘的槐花做的。”她把糕放在柜台上,眼睛却瞟着墙角那只装着萤火虫的竹篮,“这篮子编得真俏,网眼匀得像模子刻的。”
虎娃嘴里塞着槐花糕,含混地说:“张奶奶想学吗?我和林澈哥教你!”
张奶奶眼睛一亮,拍了下手:“正要问呢!我家小孙子总把弹珠往衣兜里塞,掉了好几颗,编个小篮子给他装着正好。”
林澈从柴房抱来几捆软竹篾,泡在温水里:“您老眼神好,编细活正合适。先从最简单的方底学起,好不好?”
张奶奶戴上老花镜,拿起根泡软的竹篾,指尖有些发颤——她年轻时做惯了针线活,编竹篾却是头一遭。“这玩意儿比绣花针滑溜多了。”她笑着叹气,竹篾在手里转了半圈,还是没找到头绪。
虎娃凑过去,举着自己编坏的竹篮:“您看,要先把四根竹篾摆成十字,像这样……”他笨拙地示范,竹篾却“啪”地弹开,惹得张奶奶直笑:“还是让林澈来,你这徒弟还没出师呢。”
林澈握着张奶奶的手,教她把竹篾压一挑一:“力道轻点,让竹篾顺着劲走。”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三人手上,竹篾的影子在地上轻轻晃,像在跳一支慢舞。张奶奶学得认真,额角渗出细汗,却不肯停:“再编两圈,就能看出模样了。”
中午时分,一个巴掌大的小竹篮渐渐成形,虽然边角有些歪,却透着股憨态。张奶奶把它举到阳光下看,网眼虽不如林澈编的匀,却结实得很。“成了!”她笑得眼角堆起皱纹,“等会儿给小孙子送去,保管他稀罕得紧。”
正说着,小石头揣着把弹珠跑进来,看见竹篮就嚷:“奶奶,这个给我装弹珠好不好?”
张奶奶把竹篮往他手里一塞:“刚编好的,拿去!以后再掉弹珠,看我不打你手心。”小石头抱着竹篮蹦蹦跳跳地跑了,弹珠在篮子里“哗啦”响,像串流动的碎玉。
虎娃看着空荡荡的竹篮,忽然说:“咱们再编几个吧,给村里的孩子都送一个。”
林澈点头,又泡了些竹篾:“多编些花样,圆的、方的、带提手的,让孩子们挑。”
张奶奶也跟着忙活起来,她编的竹篮虽不精巧,却总在边角加些小机关——有的缀个竹制的小铃铛,有的在篮底编朵小槐花,说是“带着念想”。虎娃和林澈则负责把竹篾削得更光滑,免得扎着孩子的手。
傍晚收工时,灯铺墙角堆了十几个小竹篮,有的装着弹珠,有的盛着野果,还有的被孩子们当成了蝈蝈笼,挂在屋檐下。张奶奶坐在门槛上,看着孩子们举着竹篮在巷里跑,忽然抹了把眼睛:“多少年没这么热闹了,比过年还欢喜。”
林澈递给她一块槐花糕:“以后天天这么热闹。等学会了编竹篮,咱们再教大伙编竹席、竹筐,让村里人人都有门手艺。”
虎娃啃着糕,看着墙上挂着的萤火虫竹篮,忽然觉得,这灯铺里装的何止是灯笼和竹器,还有满室的甜香,满院的笑语,和这些用竹篾串起来的暖日子。风一吹,檐下的竹篮轻轻晃,像在说:日子还长,慢慢编,总会编出更多欢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