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盯着林澈手腕上的核珠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伸手去碰那抹青黛。指尖刚触到珠子,就被林澈轻轻拍开:“别闹,菜要蔫了。”
他转身往灶房走,蓝布衫的下摆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风,吹得窗台上的兰草摇了摇,叶尖的露水“嗒”地滴在虎娃手背上。凉丝丝的,倒让他想起昨夜的事——林澈蹲在院角,借着月光给兰草浇水,指尖沾了草叶上的露,回来穿核珠时,许是没擦干净。
“林叔,你给珠子染色了?”虎娃追进灶房,见林澈正把菠菜切成段,刀刃碰着瓷盆,发出清脆的响。
“没。”林澈头也不抬,“沾了兰草的露,擦不掉罢了。”
虎娃不信,凑到他胳膊旁细看。那抹青黛嵌在核珠的纹路里,像极了兰草叶的影子,倒比他自己那串素净的珠子多了几分活气。他忽然想起张婆婆说的“投缘”,难不成这珠子也跟兰草投缘?
正琢磨着,小猫不知何时跟了进来,跳上灶台,伸爪去够挂在墙上的鱼干。林澈眼疾手快地把鱼干往高处挪了挪,斥道:“馋嘴东西,早饭还没好就惦记零嘴。”
小猫委屈地“喵”了一声,尾巴扫过装着核珠串的木盒,盒盖“啪”地弹开,滚出颗没穿进串的珠子。虎娃弯腰去捡,却见珠子内侧刻着个小小的“澈”字,刻痕里也填了点青黛,像藏了片浓缩的兰叶。
他猛地抬头,林澈正好端着炒好的菠菜转身,撞见他的眼神,耳根微微发红,慌忙把菜碟往桌上放:“看什么?吃饭了。”
虎娃捏着那颗刻字的核珠,忽然笑了。他跑到院角,摘了片带露的兰草叶,跑回灶房时,林澈正往粥碗里撒葱花。虎娃拽过他的手腕,把兰叶往那串核珠上擦了擦,青黛色竟真的深了些。
“你看!”他举着林澈的手腕,像献宝似的,“真能染上!”
林澈无奈地叹口气,却没再推开他。晨光从灶房的小窗照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虎娃的手搭在林澈腕上,兰草的清香混着饭菜香,缠在核珠的纹路里,倒比任何染料都来得长久。
小猫蹲在桌角,盯着碗里的鱼碎,喉咙里的呼噜声,竟和墙上晃动的影子一样,暖融融的。
林澈被虎娃拽着腕子,看着他用兰草叶往核珠上蹭,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混着兰草的清露气息,让他喉结轻轻动了动。灶房小窗的晨光斜斜切进来,刚好落在虎娃发顶,绒毛都泛着浅金,像撒了把碎星子。
“好了好了,再蹭就成墨疙瘩了。”林澈轻轻抽回手,指尖却下意识捻了捻核珠上更显清亮的青黛,“快坐好,粥要凉了。”
虎娃却不肯撒手,举着手里的兰草叶追着问:“是不是越新鲜的露越好?那我明天天不亮就来采带露的兰草!”他眼睛亮得像盛了晨露,把兰草叶往林澈核珠串上又点了点,青黛色果然又深了一分。
“小祖宗。”林澈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把盛好粥的碗递过去,“先吃饭,不然粥凉了会闹肚子。兰草叶我自己采就行,你再睡会儿去。”
虎娃捧着粥碗,眼睛还黏在林澈手腕的核珠上,忽然指着其中一颗珠子内侧:“林叔,这里是不是刻了字?”他刚才蹭兰草叶时,好像瞥见个模糊的印记。
林澈动作一顿,下意识想把手腕往回缩,却被虎娃按住。那刻着“澈”字的核珠被晨光映得透亮,青黛色的刻痕像洇开的墨,在虎娃指尖下轻轻发烫。
“是你的名字!”虎娃眼睛更亮了,抬头看林澈时,鼻尖差点撞上他的下巴,“原来你早就在珠子上刻名字了!”
林澈喉结又动了动,伸手扶了扶他的肩膀,把人往座位上按:“快喝粥。”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哑,“刻着玩的。”
灶房外的小猫不知何时叼来了串干兰草,蹲在门槛上,尾巴扫着地面,看着屋里的动静,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倒像在笑。虎娃瞥见它,忽然跳起来:“我去把兰草挂起来晾干!以后就能一直给核珠染色啦!”
林澈看着他抱着兰草跑出去的背影,低头看了看腕上核珠串,那抹青黛在晨光里泛着润色,刻着“澈”字的那颗尤其明显。他拿起筷子,夹了块虎娃爱吃的酱萝卜,放进对方碗里,嘴角弯了弯——原来被人发现小秘密,也不是什么坏事。
晨光漫过灶台,把核珠串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串浸了露的兰草,缠缠绕绕,分不清哪是叶脉,哪是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