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窗棂时,虎娃就被一阵细碎的响动吵醒了。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慕容雪正蹲在灶台前,手里捏着根细针,往一块蓝布里穿红线。
“雪姨,你在做啥?”虎娃凑过去,鼻尖蹭到布料上,闻到淡淡的艾草香。
慕容雪抬头笑了笑,举起手里的东西——是个巴掌大的布袋子,蓝布面上用红线绣着歪歪扭扭的小老虎,针脚虽然不算齐整,却透着股暖乎乎的劲儿。“这是艾草包,晒干的艾草装进去,挂在身上能驱蚊虫。给你和小柱子他们都做一个。”
虎娃指尖戳了戳布老虎的耳朵,软乎乎的:“老虎的耳朵咋是圆的呀?”
“这样才可爱嘛。”慕容雪嗔怪地拍开他的手,“去把院里的竹筐拿来,昨天晒的艾草该收了。”
虎娃刚拎着竹筐出门,就见林澈蹲在篱笆边,手里拿着把小铲子,正往土里埋什么。“林叔,你埋啥呢?”
林澈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前几天买的丝瓜种子,埋下去等发芽。等爬满篱笆,夏天就能在底下乘凉了。”他指了指旁边的空地上,“还留了块地,等会儿你把那包香菜籽撒上,你不是总说拌凉菜少点味儿吗?”
虎娃眼睛一亮,放下竹筐就往屋里跑:“我去拿小锄头!”
正忙得欢,院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是小柱子带着几个孩子来了,手里捧着自家种的小番茄,红莹莹的像串小灯笼。“虎娃,雪姨说今天做小兔子灯笼,我们来帮忙!”
慕容雪笑着接过番茄:“来得正好,刚熬了绿豆汤,先喝点凉快凉快。”她转身往屋里端汤,虎娃已经拉着小柱子蹲在桌边,翻出昨晚剪好的红纸和竹骨,“看,我昨晚画的兔子,是不是比上次的麻雀好看?”
小柱子指着纸上的兔子耳朵:“这耳朵太长啦,都快拖到地上了!”
“这是垂耳兔!”虎娃不服气地辩解,手里的竹骨却被风吹得晃了晃,差点戳到旁边的艾草包。慕容雪端着汤过来,正好撞见,伸手扶住竹骨:“慢点弄,别扎着手。”
林澈这时拎着水桶从河边回来,见院里热闹,笑着把水倒进缸里:“下午我去后山砍几根细竹,做灯笼骨更结实。对了虎娃,你上次说想学编竹篮,等会儿我教你起个头。”
虎娃嘴里含着绿豆汤,含糊地点头,眼睛却盯着桌上的红纸,手指已经在半空比划着怎么剪兔子的尾巴。小柱子他们凑在旁边,七嘴八舌地出主意——“要不给兔子画个胡萝卜吧”“再加点星星装饰”,吵吵嚷嚷的声音撞在墙上,又弹回来,混着灶台上艾草包的清香,像浸了蜜的晨露,甜丝丝地漫在院子里。
慕容雪看着他们凑在一起的样子,悄悄把绣好的布老虎艾草包挂在虎娃的书包上,针脚处的红线在晨光里闪了闪,像藏了颗小小的太阳。
日头爬到头顶时,院子里已经堆了不少做好的竹骨。林澈正教虎娃编竹篮的基础结,手指翻飞间,青绿色的竹篾就绕出了个规整的六角形底。虎娃学得认真,指尖被竹篾划了道细痕也没吭声,只抿着嘴调整竹篾的松紧。
“慢点,别急着拉紧。”林澈握住他的手,轻轻把歪了的竹篾扶正,“编东西和过日子一样,得松快些才撑得久。”
虎娃点点头,忽然指着篱笆边喊:“林叔你看!丝瓜籽发芽了!”
果然,清晨埋种的地方,冒出了点点嫩黄的芽尖,裹着层薄皮,像刚睡醒的娃娃。小柱子他们立刻围过去,小心翼翼地扒开周围的土,生怕碰坏了嫩芽。慕容雪端着水盆过来,笑着泼了点水:“轻点,别把根须弄断了,过几天就能长叶了。”
午后的风带着点热意,慕容雪把晾好的艾草收进布袋子,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草木香。虎娃的竹篮刚编出个雏形,就被小柱子抢去当“陷阱”,几个人举着竹篮追着院子里的芦花鸡跑,笑声震得檐角的风铃叮当作响。
林澈靠在门框上看着,手里削着根竹条,打算给虎娃做个新的灯笼柄。慕容雪走过来,递给他一碗绿豆汤:“你看虎娃编的篮底,歪歪扭扭的,倒像他画的兔子脸。”
林澈喝了口汤,望向院子里闹成一团的孩子们,眼底漾着笑:“歪有歪的趣,你看那芽尖,不也歪着往外钻嘛。”
说话间,虎娃举着竹篮跑过来,篮子里躺着只扑腾的芦花鸡,脸上沾着草屑:“林叔你看!我抓住啦!”
阳光穿过叶隙落在他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分明。慕容雪笑着擦掉他脸上的草屑:“快放了它,晚上给你们做鸡蛋羹。”
虎娃“哦”了一声,松开手,芦花鸡扑棱着翅膀跑远了。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竹篮,忽然说:“林叔,明天教我编兔子形状的吧?”
林澈点头:“好啊,再给你编个装胡萝卜的小兜。”
风拂过篱笆,刚冒芽的丝瓜藤轻轻晃了晃,像在应和。院子里的喧闹声、竹篾的轻响、远处的蝉鸣,混在一起,成了最安稳的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