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时,虎娃就揣着颗野山楂蹲在木牌下。那粒卡在牌上的圆石子被露水浸得发亮,他用指尖戳了戳,忽然发现石子边缘沾着点红——竟是昨夜没吃完的山楂果肉,不知何时蹭在了上面,像给麻雀的“珠子”镶了圈红边。
“它戴花了!”虎娃举着木牌往灶房跑,慕容雪正把蒸好的山药切成块,见他手里的木牌晃悠,笑道:“小心别摔了,这可是老木匠的手艺。”她用竹签串了块山药递过去,“沾点蜂蜜吃,比山楂甜。”
虎娃咬着山药,忽然指着院外:“叔回来了!”林澈背着半篓野山楂从雾里走出来,篓沿的红果子沾着露水,像串会发光的灯笼。“村东头的山楂树结果了,摘了些回来,能做糖葫芦。”他把篓子放在石桌上,山楂的酸香立刻漫开来,引得檐下的麻雀“叽叽”叫,扑棱棱落在篓边,歪头盯着红果子。
“给它们也尝尝?”虎娃抓起来 smallest的山楂,往木牌上的麻雀嘴边递。一只麻雀猛地飞过来,叼起山楂就往枣树上蹿,爪子还勾住了木牌,带得木牌“吱呀”转了半圈,红纸星星在雾里晃出片红光。
慕容雪找出粗线,把山楂串成串,林澈在灶房烧糖稀,金黄的糖浆在锅里冒泡,甜香混着山楂的酸,把雾都染得稠稠的。虎娃举着刚做好的糖葫芦站在木牌旁,红果子的影子落在牌上的麻雀翅上,像给它披了件红羽衣。
雾散时,日头晒得人暖融融的。林澈把串好的糖葫芦插在草把上,往院门口一立,红彤彤的果子在阳光下发亮,引来了路过的孩子们。“是虎娃家的糖葫芦!”孩子们围着草把蹦跳,虎娃举着木牌给他们看:“这是我家的‘雀儿牌’,比别家的甜!”
慕容雪给孩子们分糖葫芦,林澈则教虎娃用剩下的山楂核串手链。核儿被晒得油亮,穿在红绳上,倒像串小小的红珠子。“给张婶送两串去。”她把包好的糖葫芦递给虎娃,“顺便问问她,要不要来帮忙做山楂酱。”
虎娃揣着手链跑出门,红绳在手腕上晃啊晃。林澈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对慕容雪道:“等过些日子,把木牌刷层清漆,能经得住冬雪。”慕容雪点头,指尖划过篓里剩下的山楂,果皮上的绒毛沾着阳光,像撒了把金粉。
檐下的木牌还在轻轻转,麻雀们叼着山楂核往燕巢里塞,大概是想把巢也布置得红红火火。山楂的酸香混着糖稀的甜,在院子里慢慢酿,像这寻常的日子,酸里裹着甜,暖得让人舍不得挪脚。
虎娃从张婶家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粗布袋子,里面装着张婶刚晒好的山楂干。“张婶说泡着喝能消食,让咱多喝点。”他把袋子往石桌上一放,山楂干的焦香混着糖稀味漫开来。
林澈正用竹刀削着竹签,闻言抬头笑:“张婶就是细心,知道你最近总吃甜的。”说着递过来一根削好的细签,“来,试试串山楂核,比穿线容易。”
虎娃捏起颗山楂核,往竹签上戳,核儿滑溜溜的总掉。慕容雪走过来,握着他的手慢慢穿:“得对准中间的孔,轻轻转着来。”阳光透过她的指缝落在核儿上,映出圈淡金的光晕,“你看,这样就进去了。”
檐下的木牌被风吹得转了半圈,牌上的麻雀影子正好落在串好的山楂核手链上,像给红绳系了个小印章。“叔,你看!”虎娃举着手链晃,核儿碰撞着发出细碎的响,“像不像麻雀在啄食?”
林澈接过手链看了看,往上面系了截红穗子:“再加个穗子,风一吹能跟着动,更像了。”他把手链挂在木牌旁,风过时,红穗子扫着牌面,“沙沙”声混着麻雀的啾鸣,倒像支轻快的调子。
慕容雪端来刚熬好的山楂酱,盛在粗瓷碗里,红亮得像块凝脂。“凉透了就能装罐,冬天配馒头吃正好。”她舀了一勺递到虎娃嘴边,“尝尝?酸甜刚好。”
虎娃张嘴接住,酸得眯起眼,却又忍不住咂嘴:“比糖葫芦还够味!”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原来是刚才分糖葫芦的孩子又带着伙伴跑来了,围着草把吵着要再买两串。
林澈笑着拿起糖葫芦:“别急,都有份。”慕容雪往孩子们手里塞纸巾,“慢点吃,别沾到衣服上。”虎娃举着木牌站在旁边,看着伙伴们举着糖葫芦跑远,红果子在阳光下晃成串小灯笼。
夕阳斜斜照进院子,木牌上的麻雀像镀了层金,山楂酱的甜香、山楂干的焦香、还有孩子们跑远的笑声,在空气里缠成一团暖融融的线,把这寻常的日子织得又软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