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窗棂时,虎娃正趴在炕沿上描字,笔尖在宣纸上洇出一团墨渍。他懊恼地啧了一声,却见那墨渍慢慢晕开,像朵没开全的墨花。
“这字比昨天的‘燕’难写多了。”他嘟囔着,把纸揉成团扔到筐里,筐里已经堆了小半筐废纸。慕容雪端着豆浆进来,见他皱着眉,把碗往桌上一放:“急什么?你看檐角的燕子,学飞时摔了多少次?”
虎娃探头看出去,檐下果然有只雏燕正扑棱着翅膀往下坠,眼看要摔在地上,老燕突然斜冲下来,用翅膀托了它一把。雏燕借力扑腾到晾衣绳上,歪歪扭扭站着,嘴里还叽叽叫,像是在撒娇。
“我才没摔那么多次。”虎娃梗着脖子嘴硬,手里却重新铺好纸,蘸了墨慢慢写。这次他写得极慢,笔尖在“雀”字的竖钩上顿了又顿,像在学雏燕站稳的样子。
林澈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裤脚沾着泥,见桌上的字,放下锄头凑过来看:“这钩写得有劲儿了,像雀儿啄米时勾着的爪子。”他伸手在纸上点了点,“就是这横太直,雀儿的翅膀哪有这么硬?得带点弯,像被风吹的那样。”
虎娃盯着晾衣绳上的麻雀看了半晌,忽然蘸饱墨,手腕一转,写出的横画果然带了点弧度,像雀儿振翅时扫过的风。慕容雪端着晒好的草药经过,瞅了眼纸:“这字会飞了似的。”
日头爬到头顶时,虎娃终于写出张满意的“雀”字,小心翼翼往墙上贴。刚粘好,就有只麻雀落在晾衣绳上,歪头盯着那字看,忽然扑棱着翅膀冲过来,用喙啄了啄纸角,像是在盖章认可。
“它喜欢!”虎娃蹦起来拍手,慕容雪和林澈相视而笑,檐角的燕巢里,雏燕的叫声混着麻雀的啾鸣,把院子填得满满当当的。
那只麻雀歪着头看了看墙上的“雀”字,又蹦跳着凑近虎娃的指尖,似乎在讨要奖赏。虎娃笑着从兜里摸出半块没吃完的米糕,掰了点碎末放在掌心,麻雀立刻啄食起来,翅膀还时不时扑棱两下,带起的风扫得虎娃手心里痒痒的。
慕容雪走过来,手里端着刚晾好的茶水,见此情景笑道:“这麻雀倒是机灵,知道谁对它好。”说着把茶水递过去,“歇会儿吧,看你额头上的汗,都快滴到字上了。”
林澈从柴房抱来捆干柴,路过时瞅了眼那字,又看了看啄食的麻雀,打趣道:“这字写得有灵性,连鸟儿都认呢。说不定过两天,咱们院儿的麻雀都得来给你‘评卷’。”
正说着,檐下忽然又飞来两只麻雀,一只落在墙上啄了啄“雀”字的笔画,一只落在虎娃肩上,歪头看着他手里的米糕,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你看你看!”虎娃兴奋地指着,“它们真的来评卷了!”
慕容雪抿着笑,伸手拂去他肩上的草屑:“那你可得再写几个,不然不够它们啄的。”
林澈把柴放下,蹲在地上看麻雀们的动静,忽然道:“要不,咱把这字拓下来,贴在院门口?让过路人都瞧瞧,咱虎娃的字,连麻雀都认。”
虎娃立刻点头:“好啊好啊!”说着就去翻找拓印的工具,不小心碰倒了砚台,墨汁溅在刚写好的纸上,晕出朵墨花。他正懊恼,却见一只麻雀飞过来,用喙沾了点墨汁,在纸上蹭出个小小的爪印,像盖了个俏皮的章。
慕容雪和林澈看得直乐,檐下的阳光正好落在那带爪印的纸上,墨香混着米糕的甜香,漫了满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