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艺赛的热度还没散去,竹坞村的竹坊就成了附近十里八乡的“香饽饽”。每天天不亮,就有背着竹料的村民在门口候着,有的想学“游丝结”,有的想讨教竹器防潮的法子,连镇上学堂的先生都带着学生来,说要写篇《竹艺赋》,让孩子们跟着感受“草木有灵”。
虎娃把凤冠小心地收进竹箱深处,箱底垫着晒干的竹叶,防虫又防潮。“林澈,你看这些人,比竹艺赛那天还多。”她指着院里攒动的人头,手里正给个大婶演示“防水竹篮”的编法,竹篾在指间翻飞,“昨天李村的王婶说,想让她家姑娘来当学徒,你看行不?”
林澈刚教完几个后生竹哨的刻法,额角还带着汗,闻言擦了擦手:“咋不行?只要肯学,咱们就肯教。”他指了指墙角堆着的新竹料,“我跟张叔说好了,让他多砍些‘水竹’,学徒们先从削竹篾练起,基础得打牢。”
竹丫抱着个新做的竹制算盘跑过来,算珠是用竹根雕的,拨起来“噼啪”响:“虎娃姐,你看我这算盘!以后记账就不用愁啦!”她指着算盘上刻的小竹鸟,“林澈哥帮我刻的,说算珠动起来,像鸟在飞。”
虎娃笑着点头,忽然瞥见院门口站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梳着两条麻花辫,手里攥着根磨得光滑的竹枝,正是李村王婶的女儿,叫竹芽。“竹芽,进来呀。”虎娃朝她招手,“来,我教你编最简单的竹蜻蜓。”
竹芽红着脸走进来,指尖捏着竹篾微微发颤。虎娃放慢了动作,一步一步教她劈篾、打磨、打结,竹丫在一旁拿着竹哨吹起轻快的调子,帮她放松。等第一个歪歪扭扭的竹蜻蜓编好时,竹芽的眼睛亮了,像落进了星星。
老村长背着手在院里转,见孩子们围着虎娃学编竹器,后生们跟着林澈练雕刻,嘴角的笑意就没断过。“我就说嘛,好手艺藏不住。”他往竹筐里装了些新蒸的竹筒饭,“中午都在这儿吃,管够!”
午后的阳光穿过竹棚,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虎娃教竹芽编竹篮,林澈带着几个后生调试新做的竹制水车模型——那是给村里的学堂做的,能演示水流带动齿轮转动的道理。竹丫则在一旁给大家唱新学的竹谣,歌声混着竹器碰撞的轻响,像一首流动的诗。
竹芽编的第二个竹篮已经有模有样了,她捧着篮子给虎娃看,眼里满是期待。虎娃摸了摸竹篮的纹路,点头道:“进步真快!明天来,我教你编‘缠枝纹’,比这个更漂亮。”
竹芽用力点头,攥着竹篮的手指紧了紧,像是握住了什么宝贝。
日头西斜时,学手艺的人渐渐散去,竹坊里还留着淡淡的竹香。虎娃收拾着散落的竹篾,林澈把竹水车模型搬到屋檐下,竹丫趴在竹桌上,用竹炭笔在纸上画着新的灯笼图样。
“你看,”虎娃忽然说,“竹芽刚才编竹篮时,手指捏竹篾的样子,像不像刚开始学手艺的我?”
林澈抬头望去,夕阳正把竹坊的影子拉得老长,墙角新栽的几株竹苗,在晚风里轻轻摇曳,透着勃勃生机。“像,”他笑了,“不光像你,还像咱们所有人——刚开始都生涩,慢慢就熟练了,然后长出自己的样子。”
虎娃望着那几株竹苗,忽然觉得,所谓传承,或许就是这样:一代人把手艺的种子埋进土里,下一代人用心浇灌,看着它发芽、长高,最后长成一片新的竹林,风一吹,满世界都是沙沙的回响。
竹坊的灯又亮了,昏黄的光里,竹篾在指间流转,像在编织一个关于时光和匠心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