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栗子树早落了层薄叶，踩上去沙沙响。虎娃背着快编好的竹筐，筐沿露出半截竹叶，随着脚步轻轻晃。林澈拎着柄小柴刀走在前面，刀鞘蹭过树干，惊起几只蹦跳的山雀。
“慢点走，”林澈回头看他，“地上有落栗，别踩滑了。”他弯腰捡起颗圆滚滚的栗子，外壳带着尖刺，像只缩成球的小刺猬，“这颗熟得正好，剥开看看。”
柴刀轻轻一磕，刺壳裂开，露出褐红油亮的栗子仁。虎娃接过来，指尖捏着温热的果仁，咬了一小口，又面又甜，香得直咂嘴。“比家里煮的还好吃！”他把剩下的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林澈笑着摇摇头，往他筐里丢了把刚摘的栗子：“别光顾着吃，筐空着呢，多摘点回去，让你娘煮栗子粥。”
筐子渐渐满了，竹篾被栗子压得微微形变，却没散架。虎娃摸着筐壁，忽然想起编筐时接篾的地方，此刻被栗子挤得服服帖帖，一点看不出修补的痕迹。“林叔，你看这筐还挺结实！”他颠了颠筐子，栗子碰撞的声音像串轻快的珠子。
“结实是因为你编的时候用了心。”林澈靠在树干上，看着他蹲在地上捡栗子，阳光透过枝叶落在虎娃背上，把筐子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个圆满的圈。
日头偏西时，两人背着沉甸甸的筐往回走。虎娃的筐绳勒得肩膀发红，却舍不得放下。路过溪边，林澈舀了水给他洗手，冰凉的溪水混着栗子的香气，溅在手腕上，舒服得很。
“明天教你编筐盖吧，”林澈帮他把筐往肩上挪了挪，“加上盖，栗子就不会掉出来了。”
虎娃猛点头，看着筐里冒尖的栗子，忽然觉得，这筐子装的不只是栗子，还有满筐的阳光和说不出的暖。
回到家时，夕阳正把天边染成橘红色。虎娃把栗子倒在竹匾里，圆滚滚的栗子滚得满地都是，像撒了一地的小元宝。娘笑着拿来笸箩帮忙收拾，指尖划过虎娃编的竹筐，夸道：“这筐编得真周正，比集市上买的还结实。”
虎娃心里甜滋滋的，蹲在院里借着最后一点光亮，拿出剩下的竹篾琢磨筐盖。林澈坐在门槛上，手里削着一根细竹条，时不时指点他：“筐盖要编得比筐口小一点，这样盖上去才严实，你试试用‘人’字纹编，既好看又结实。”
虎娃跟着学，手指被竹篾划了道小口子，他吮了吮指尖，继续往下编。林澈见状，从兜里掏出块干净的布条递给他：“先包上，别弄脏了。编竹活急不得，慢慢来。”
月光爬上院墙时，筐盖总算有了个模样。虽然边缘有点歪歪扭扭，但盖在筐上居然刚刚好，“人”字纹路在月光下像一排小小的脚印。虎娃把栗子装进筐里，盖上盖子，轻轻晃了晃，一点声响都没有。
“你看，”林澈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肯用心，啥都能做好。明天带这筐栗子去给你李婶送点，她前阵子还念叨想吃新鲜栗子呢。”
虎娃点点头，看着筐盖上自己编错又改好的地方，忽然觉得那歪扭的纹路也挺好看的，像极了今天在山上踩过的石子路，虽然不平整，却藏着满满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