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后的第一个周末,周叙白一大早就把林听言从被窝里唤醒。窗帘拉开时,晨雾还没散尽,窗外的玉兰花刚绽出浅白的花苞,沾着细碎的露珠。“带你去个地方。”他说着,把叠好的米白色针织衫递到她面前,指尖还带着刚从衣柜里拿出来的微凉。
林听言揉着眼睛坐起身,看见他手里拎着的野餐篮,藤编的篮子外侧系着一条杏色丝带,和去年他装银杏叶书签的那个篮子有些像。“又要去郊外?”她笑着问,伸手理了理他额前的碎发——最近他留了点刘海,比穿西装时多了几分柔和。
周叙白点头,替她把袜子拉到脚踝:“去看看去年种的那棵树。”
林听言这才想起,去年秋天他们在银杏林附近的山坡上,一起种了棵小银杏。当时她还笑着说,等这棵树长到两人合抱粗,他们就带着孙辈来这儿捡叶子。没想到他连这个都记着。
车程比想象中近,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山坡下。小路比去年好走些,周叙白特意牵紧了她的手,避开路边带刺的灌木丛。走到那片空地时,林听言一眼就看见了那棵小银杏——树干比去年粗了一圈,枝桠上冒出了嫩黄色的新芽,像撒了一把细碎的金子。
“你什么时候来浇过水?”她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新芽,抬头看向周叙白。去年冬天特别冷,她还担心小树苗熬不过去。
“上个月来的,”周叙白也蹲下来,从野餐篮里拿出一块蓝白格子的餐布铺在地上,“顺便给它围了层保温棉,怕冻着。”他说着,从篮子里拿出两个保温杯,一个装着热豆浆,一个装着她喜欢的红豆沙,“早上出门前热好的,你尝尝。”
林听言捧着温热的保温杯,看着他把切好的三明治摆成小堆,忽然觉得阳光都变得柔软起来。风从山坡下吹上来,带着青草的气息,小银杏的新芽轻轻晃动,像在和他们打招呼。
“等秋天的时候,这棵树会不会长叶子?”她咬了口三明治,抬头问。
“应该会,”周叙白帮她拂去嘴角的面包屑,“园艺师傅说,今年秋天就能看见小叶子了。到时候我们再来,给它挂个小木牌,写上我们的名字。”
林听言点头,把脸贴在他的肩膀上。远处有几只飞鸟掠过,留下淡淡的影子,野餐篮里的丝带被风吹得轻轻飘起,和去年银杏林下的落叶一样,都带着让人安心的温柔。
夏天来得比往年早,六月初就已经有些燥热。傍晚时分,周叙白会提前把家里的空调打开,再去小区门口的水果店买个西瓜——每次都挑纹路清晰、拍起来声音浑厚的,说这样的西瓜最甜。
林听言喜欢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靠着沙发边吃西瓜边看剧。周叙白会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一本翻旧了的书,却总在她笑出声时抬头看她,眼神比西瓜还要甜。有次她吃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把手里的西瓜递到他嘴边:“你还记得去年夏天,我们在剧组吃的西瓜吗?当时你把最甜的中间那块给我了。”
周叙白咬了口西瓜,眼底泛起笑意:“当然记得。那时候你还说,从来没人把西瓜心让给你吃。”
“是啊,”林听言笑着说,“以前我妈总说,西瓜心要给家里的老人吃,后来一个人住,就习惯把中间的留给自己。没想到遇见你之后,连西瓜心都有人抢着给我。”
周叙白放下书,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以后所有好的,都给你。”
七月中旬,林听言的生日到了。周叙白没有准备特别贵重的礼物,只是提前几天把阳台收拾出来,种上了她喜欢的薄荷和茉莉。生日那天早上,林听言推开阳台门时,看见晾衣绳上挂着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裙摆处绣着小小的银杏叶图案——是他找裁缝定做的,说夏天穿起来凉快。
“还有这个。”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晒干的茉莉花,“以后你泡茶的时候加一点,比超市买的香。”
林听言接过玻璃瓶,鼻尖萦绕着茉莉的清香,忽然想起去年生日,他在银杏林里给她唱生日歌的样子。那时候她还没想过,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简单到一杯热茶、一件亲手做的衣服,就能让人心里满是暖意。
秋天来临时,那片老银杏林又成了金黄色的海洋。周叙白特意选了个周末的上午,带着林听言去捡叶子。他还像去年一样,准备了一个笔记本,把她挑出来的好看叶子夹在里面,每片叶子下面都写上日期和天气。
“你看,这棵树的叶子比去年更黄了。”林听言指着一棵粗壮的银杏树,笑着说。去年他们在这棵树下拍过照,照片现在还贴在客厅的照片墙上。
周叙白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木牌——是他前几天亲手刻的,上面写着“周叙白与林听言”,还有他们相遇的日期。“我们把它挂在这棵树上吧,”他说着,把木牌挂在一根低矮的枝桠上,“以后每年都来看看,等我们老了,就让孩子们来这儿找这个木牌。”
林听言靠在他怀里,看着木牌在风里轻轻晃动,忽然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去年的今天,他还在这片银杏林里向她求婚,今年的今天,他们已经开始憧憬未来的日子。
冬天的时候,小区里下了场小雪。周叙白特意早起,把阳台栏杆上的雪扫干净,再把林听言的围巾和手套放在暖气上烘着。等她起床时,客厅里已经飘着红糖姜茶的香味——他知道她冬天容易手脚冰凉,每天都会给她煮一杯姜茶。
“今天我们去逛超市吧,”林听言喝着姜茶,笑着说,“家里的坚果快吃完了,我们再买些草莓回来,晚上做草莓蛋糕。”
周叙白点头,替她把外套的拉链拉好:“好,再买些你喜欢的橙子,冬天吃橙子补充维生素。”
超市里人不多,周叙白推着购物车,跟在林听言身后。她在水果区挑橙子时,他就站在旁边,帮她把挑好的橙子放进袋子里。路过零食区时,他还特意拿了包她喜欢的巧克力饼干——知道她有时候晚上会饿,放在家里当夜宵。
回家的路上,雪又开始下了。周叙白把购物袋都拎在手里,腾出一只手来牵她。雪花落在他们的头发上,像撒了一层细碎的糖。林听言靠在他身边,看着路边的路灯亮起来,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慢慢融进夜色里。
晚上,林听言在厨房做草莓蛋糕,周叙白就站在旁边帮忙。他虽然不太会做饭,却很会打鸡蛋,蛋清打得又快又匀。林听言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想起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他连煮面条都会煮糊,现在却能熟练地帮她打蛋清了。
“你看,这个蛋糕胚是不是很圆?”林听言把烤好的蛋糕胚从烤箱里拿出来,笑着说。
周叙白点头,伸手替她拂去脸上的面粉:“比上次做的圆多了。我们把草莓摆在上面,再挤点奶油,肯定很好看。”
蛋糕做好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他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点了根蜡烛,没有唱生日歌,只是看着蜡烛的火苗轻轻晃动。周叙白把一块蛋糕递到她嘴边:“尝尝,比外面买的好吃吗?”
林听言咬了一口,草莓的甜味和奶油的香味在嘴里散开,比她吃过的任何蛋糕都要甜。“好吃,”她笑着说,“以后我们每个月都做一次蛋糕吧,春天做樱桃蛋糕,夏天做芒果蛋糕,秋天做银杏叶形状的饼干,冬天做草莓蛋糕。”
周叙白点头,把她揽进怀里:“好,以后每个季节,我们都一起做喜欢的东西。”
窗外的雪还在下,屋子里却很温暖。林听言靠在周叙白怀里,看着客厅墙上的照片——有他们在银杏林里的合影,有婚礼上的照片,还有春天去郊外踏青时拍的照片。每一张照片里,他们都在笑着,像这两年的每一天一样。
“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一直这样?”林听言轻声问。
周叙白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会的。以后的每个春天,我们都去看那棵小银杏;每个夏天,我们都坐在阳台吃西瓜;每个秋天,我们都来银杏林捡叶子;每个冬天,我们都一起做草莓蛋糕。我们会一起慢慢变老,等我们走不动路了,就坐在院子里,看着孩子们在银杏树下玩,给他们讲我们的故事。”
林听言点头,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她忽然觉得,最好的爱情,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像这样,在每个平凡的日子里,都有他陪在身边。像那片银杏林,一年又一年,叶子黄了又落,落了又黄,而他们的爱情,也在这样的时光里,慢慢沉淀,越来越深厚。
雪还在落,蜡烛的火苗轻轻晃动,把他们的影子映在墙上,像一幅温暖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