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与四季(续九)
蔬菜汤的热气在厨房顶聚成薄薄一层雾,林听言盯着锅里轻轻晃动的青菜叶,指尖无意识地蹭着灶台边缘。周叙白把火拧到最小,锅沿的泡泡慢慢消下去,只留细微的咕嘟声,像藏在空气里的小鼓点。
“可以盛了。”他拿过两个浅口瓷碗,先给林听言盛了小半碗,又往里面舀了块炖得软绵的胡萝卜。林听言接过来,吹了吹才抿了口汤——香菇的鲜混着玉米的甜,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胃里轻轻发颤。她咬了口胡萝卜,软烂得不用怎么嚼,忍不住抬头冲周叙白笑:“比上次放了土豆的汤还鲜。”
周叙白自己也盛了碗,坐在她旁边慢慢喝着。窗外的夕阳已经沉下去一半,把天边染成淡粉的颜色,透过纱窗落在林听言的发梢,泛着浅淡的金光。他看了会儿,才开口:“明天要是不下雨,去巷口那家店买块豆腐吧,后天可以做豆腐汤。”
林听言点点头,筷子在碗里轻轻拨着青菜:“那家店的豆腐好像是现磨的,上次路过闻着有豆香味。”她说着忽然顿住,想起什么似的:“对了,阳台的薄荷好像该浇水了,刚才摸叶片有点干。”
“等会儿我去浇。”周叙白把碗里的香菇夹给她,“你吃完先去客厅坐会儿,别总在厨房待着,油烟味重。”
林听言没反驳,乖乖喝完最后一口汤,把碗放进水槽里。她走到客厅时,夕阳刚好落在沙发上,在扶手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她弯腰把笔记本从抽屉里拿出来,翻到下午画薄荷的那页,盯着旁边的小字看了会儿,又拿起笔,在空白处画了碗冒着热气的蔬菜汤——汤里的青菜和胡萝卜只画了简单的轮廓,却特意用浅黄的笔晕了圈热气,像真的能闻到香味似的。
周叙白收拾完厨房出来时,就看见她趴在沙发上写字,笔尖在纸上轻轻划着,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他走过去,没出声,只弯腰看了眼笔记本——汤碗旁边多了行小字:“香菇和玉米煮的汤,暖得能裹住夕阳。”
“在写什么?”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林听言吓了一跳,笔差点从手里滑出去,抬头看见是他,才松了口气:“在记今天的汤,怕明天忘了味道。”
周叙白忍不住笑,坐在她旁边,把她散在脸前的头发别到耳后:“味道哪有那么容易忘?下次想喝,我再给你做。”
林听言把笔记本合上,放在腿上,靠在他的胳膊上:“那要是冬天呢?冬天还有新鲜的玉米吗?”
“冬天就用干玉米,或者放别的菜,”周叙白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轻轻的,“不管什么季节,想喝汤了,我都给你煮。”
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下来,远处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小块光斑。林听言盯着那光斑看了会儿,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昨天买的草莓,是不是还在冰箱里?”
周叙白点点头:“在,刚才收拾厨房的时候看到了,还很新鲜。”
“那等会儿能吃吗?”林听言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像落了星光。
“当然能,”周叙白站起身,“我去洗,你在这儿等着。”
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装草莓的盒子——草莓还是鲜红的,蒂上还带着点绿。他把草莓一个个拿出来,放在流水下轻轻冲,又用纸巾擦干表面的水,才放进盘子里。
林听言听见厨房的动静,也跟着走过去,靠在门框上看他。周叙白把洗好的草莓端出来,递了一颗给她:“尝尝,甜不甜?”
林听言接过草莓,咬了一小口——果肉软软的,甜里带着点酸,汁水顺着指尖流下来。她点点头,含糊地说:“甜,比上次在超市试吃的还甜。”
周叙白笑着拿过纸巾,替她擦了擦指尖的汁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慢慢吃着草莓。盘子里的草莓一个个少下去,林听言忽然拿起一颗,递到周叙白嘴边:“你也吃,这个看起来最甜。”
周叙白张嘴接住,确实比刚才吃的更甜些。他看了眼林听言,她嘴角还沾着点草莓汁,像只偷喝了蜜的小猫。他伸手替她擦干净,指尖碰到她的嘴角,温热的触感让人心尖发软。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周叙白忽然问。
林听言想了想,眼睛亮了亮:“想喝粥,小米粥,再配个咸鸭蛋。”
“好,”周叙白点点头,“明天早上我早点起,把粥煮上。”
林听言把最后一颗草莓吃完,把盘子放在茶几上,又拿起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她想了想,画了颗小小的草莓,旁边写着:“晚上的草莓,甜得像把春天的糖攒在了里面。”
周叙白看着她认真画画的样子,没再说话,只拿起旁边的书,轻轻翻开。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的沙沙声,和书页翻动的轻响。窗外的路灯还亮着,月光慢慢爬上来,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