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清声音立刻压低了,带着明显的严肃和警惕:“国栋,你跟我交个底,这东西出水了吗?还在海里,还是已经弄上来了?”
许国栋语气肯定:“绝对还在原地!那孩子胆小,没敢动,就拍了点模糊的水下照片给我看。我瞧着……有点像老物件。”
张正清稍稍松了口气,但依旧谨慎:“在原地就好,在原地就好。国栋,这事儿可大可小。我先问你,你那个亲戚,是想自己处理,还是想走正规途径?”
许国栋沉吟片刻:“他嘛……当然是既怕惹麻烦,又有点……嗯,你懂的,人心总有点贪念。所以想先打听打听,如果是真的,大概是个什么行情?如果走正规途径,又是个什么章程?奖励能有多少?”
张正清叹了口气:“国栋,不是我给你泼冷水。首先,根据《文物保护法》和咱们国家关于水下文物保护管理条例,境内水域、内海、领海里的一切文物,都属于国家所有。任何单位或者个人都不得私自发掘和打捞。私自打捞、买卖运输,那可是构成犯罪的!”
许国栋:“这个我明白。所以才是‘打听打听’嘛。那……黑市呢?我知道你消息灵通,这类东西,如果真的流出去,大概……什么价?”
张正清声音更低了,几乎像是耳语:“国栋,这水太深了!而且极其危险。如果是普通民窑瓷器,量大的话,几万几十万一件也有可能。
但如果涉及到官窑,尤其是年代好、品相完整的……那价格就没谱了,几百万、上千万一件都不稀奇!但是!”
他加重语气:“有命赚也得有命花!这路上的各个环节,走私的、鉴定的、交易的……哪个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稍微出点差错,就是人财两空!而且现在国家对这方面打击非常严,风险极高!”
许国栋若有所思:“几百万……上千万一件……那如果是一箱呢?”
张正清倒吸一口凉气:“一箱?!我的老同学,你这‘远房亲戚’到底是捞到了什么?!这……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发现了!我强烈建议,绝对不要动任何歪心思!这已经不是烫手山芋了,这是随时会炸的炸药包!”
许国栋安抚道:“别紧张,正清,我就是假设,问问最坏……或者说‘最好’的情况。那如果,走正规途径上报呢?”
张正清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严肃:“上报是唯一合法且最安全的选择。根据规定,对发现重要文物并及时上报或者上交,使文物得到保护的单位和个人,国家会给予精神鼓励或者物质奖励。”
许国栋追问:“物质奖励?大概能有多少?能到市值的百分之多少?”
张正清苦笑一声:“老同学,你想什么呢!奖励金额通常是根据文物的等级和价值,由文物部门核定,但绝对不可能按市场黑市价来算!
能有个几十万、上百万的奖金,再加上一面锦旗和表彰,就已经是顶破天的情况了!更多的是精神层面的荣誉。跟潜在的黑市利润比起来,九牛一毛。”
许国栋沉默了片刻:“我明白了。也就是说,合法途径,名利双收,但利很薄;非法途径,暴利惊人,但风险极高,甚至可能掉脑袋。”
张正清:“总结得非常到位!国栋,听我一句劝,务必让你那‘亲戚’冷静!千万别被钱迷了眼!这东西,碰错了,就是万丈深渊。
他现在最该做的,就是保护好现场,什么都别动,然后……好好想清楚。如果需要,我可以介绍一两位绝对可靠、专门处理这类事情的文物部门的朋友,先非正式地沟通一下,探探口风,总比他自己瞎琢磨强。”
许国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个建议好!正清,麻烦你先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这方面靠谱的关系。我让我那‘亲戚’再好好考虑清楚。有任何消息,随时联系我。”
张正清: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记住,安全第一!”
许国栋: “放心,我心里有数。谢了,老同学,回头请你吃饭。”
电话挂断。
许国栋靠在椅背上,端起已经微凉的茶喝了一口,目光深邃地看着窗外繁华的城市景象。
书房里只剩下他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的声音,哒……哒……哒……,缓慢而沉重。
许国栋低声自语:“明代瓷器……一箱……甚至几箱……这分量,还真是沉得吓人啊。昭昭,鲸川,你们这可真是……给爸爸出了个天大的难题。”
许国栋又问了两个这方面的朋友,得到的答案都大差不差。
叹了口气,打电话给自己的女儿。
下午,电话铃声在沈鲸川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许昭看了一眼屏幕,立刻对沈鲸川做了个“是我爸”的口型,迅速接通并打开了免提。
许昭: “爸?有消息了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许国栋声音听起来比昨晚更加沉稳,但也更加凝重: “昭昭,鲸川在旁边吧?我的话,你们俩一起听好。”
沈鲸川立刻凑近手机: “叔叔,我在听。”
许国栋: “嗯。我托可靠的朋友仔细打听了一圈。情况比我昨晚想的还要复杂和严峻。”
他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语言,“首先,我必须再强调一次,私自打捞、买卖运输水下文物,是重罪,没有任何模糊空间。一旦沾上,后患无穷。”
许昭: “爸,那如果……如果我们只是悄悄……”
许国栋直接打断,语气斩钉截铁: “没有如果!昭昭,鲸川,你们根本想象不到这里面水有多深!那不是你们能玩得转的。几百万、上千万一件的诱惑很大,对不对?
但我告诉你们,有命拿,没命花的可能性更大!那些国际走私团伙、地下洗钱渠道,不是你们两个年轻人能接触和控制的。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等待你们的就不是财富,而是牢狱之灾,甚至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