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关羽双亲因他仗义出手而罹难,这份愧疚想必日夜灼烧着他的心。
唯有时间能抚平创伤,也只有报仇雪恨能快速消弭遗憾。
张梁望向西边的高山,暗暗做出决定,进入辽东让关羽独领一军,攻破高句丽后,放他几个月假,让他带着精锐部卒回河东解良,了结这段血仇。
隔离所里,两名志愿者尚无明显症状。张梁略作探视,便带着黄龙返回曲阳。
“公子,后山事务已经交接给族叔,”黄龙回禀,“他平日里就是我的副手。”
“嗯~~~不错。”张梁点头表示赞同,“曲阳城中有几家铺面,原来的管事我另有安排,你这几天跟着他熟悉运作,下月初一便正式接任。”
“谢公子提拔!”黄龙难掩激动。
从后山的留守人群成为曲阳县城的商铺管事,对他而言,已经实现了阶层跃迁。
在军营找到魏超,再次问起邯郸事,魏超说老爷子让他过府一叙。
……
书社茶舍里,没有看到李孚,问了宋夫子,知道他今天上午来过,忙着搬家乔迁,下午没有在铺面值守。
将黄龙安置在谒舍,张梁来到李孚的新家,李家贫寒,人丁不旺,家中只有母亲与两个弟弟,偌大的宅子显得很是空旷,有些冷冷清清。
李母见到张梁到来,颤巍巍地就要跪拜感谢,被张梁一把搀住。
李孚听到外面的动静,也从里间迎了出来,和张梁一起,将她扶到椅子上坐好。
“我带了个新人回来,你这几日抓紧时间,和他交接工作。”
李孚连声应是。
“远赴辽东之事,和令堂说了没有?”
“母亲让我尽心尽力,好生做事。”李孚欣慰地说道,“舍弟已经能持家,有他们照应,家中不需我操心。”
张梁环视了空荡的宅子,“明日去太平号工坊里,取些家具回来,搬进来了就该有个家的样子。”
“谢公子关怀,”李孚拱手说道,他如今算得上是个有钱人,只是穷惯了,一时之间舍不得花。
“公子,”李孚在一边说道,“这宅子太大,我家就四口人,不如从中间隔开,分给工坊其他人同住?”
张梁闻言失笑,“旁人只嫌宅院狭小,你倒嫌太过宽敞。”
他环顾四周,“你即将远赴乐浪,作为太平号在辽东的首席管事,往来接待皆关乎体面。这般空阔正好,来日说不得还要在院中设宴待客。”
李母端着两杯茶水过来,插话说道,“公子说得是。孚儿你若是担心宅子空旷,不如早些娶个媳妇,生几个孙儿。”
“还是老太太明事理。”张梁笑道,“等你自辽东归来,娶妻生子,还要添置仆从。到时候只怕这宅子不够用呢。”
他对李孚正色道,“李孚,此去辽东,你代表的不仅是自己,更是整个太平号。”
“谨遵公子教诲!”李孚凛然受教,先前那点小家子气顿时烟消云散。
“明日去买几个使唤丫头回来,那驵侩你也熟。”张梁交代着,“老太太这边,没个贴身侍女终究不大方便。”
说着张梁出了门,直奔魏府而去。
“大父。”
“三郎来了,”魏老爷子含笑示意,“过来坐。”
张梁正襟危坐,等着老爷子的提点。
“邯郸县之事,你义父此前有书信回来,”老爷子捋着胡须说道,“那时你尚未回曲阳,我便替你做了主。”
“请大父明示。”张梁洗耳恭听。
“邯郸县尉赵咨,与你有些关联吧?”老爷子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自滏口陉匪首刘虎子侄随车队返回,老夫便猜到你心思。”
“我已让良材上奏朝廷,直指兖州官吏与盗匪勾结,乃是朝廷大忌!左右是外州官吏,与我冀州无关,不妨将动静闹得大些。”
“襄邑县三名主官此番在劫难逃,至于那赵咨,能否从中得益,”老爷子有节奏地敲击着桌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便看他的造化了。”
张梁心里大喜,若是此事真能按老爷子说的方向发展,对赵咨、对太平道都是极为有利的。
他拱手问道,“大父,那为匪首刘虎办理户籍之人,乃是襄邑前县丞卫彰,此人出自河东卫氏,不知会如何发落?”
“卫彰身为县丞,见知故纵、受赇枉法,还为匪类入良籍,按律当弃市、其家人连坐。”老爷子轻咳一声,话锋一转,“河东卫氏在朝中颇有人脉,少不得有人为他辩解开脱。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最终如何,还要看朝廷各派博弈。”
张梁暗道自己昨天的信鸽放得早了,一会儿回去还得再给马叔去封书信,让封谞帮忙出力,在朝中施压才行。
河东卫氏一定要从严处理,就当提前为蔡邕与蔡琰出口恶气。
“大父,若小子想让卫氏被严惩,该如何运作?”
老爷子将茶杯轻轻放下,目光灼灼地盯着张梁,“三郎,你针对卫氏之缘由,老夫也不深究。”
话语一顿,他目光陡然锐利起来,“你可知为何伤人猛虎必除之?”
不等张梁回答,他接着说道,“树德务滋,除恶务本。卫氏枉称经学传家,后人竟堕落至勾结盗匪,已是自绝于圣贤之道。”
“赵咨与你的关联,老夫能看出,朝堂诸公又岂是庸碌之辈?”
老爷子站起身来,“如今既已结怨,便该趁势连根掘起。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今日你若留一线,他日必成噬身之祸。”
“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卫氏既敢倒行逆施,”老爷子眼里寒芒一闪,毫无老年人的浑浊,“便让他知道什么叫墙倒众人推!”
“前番朝廷巡行使者中常侍吕强,素是嫉恶如仇,你请田元皓给他去一封书信,他必然会乐意出手。”
“至于张让、赵忠等十常侍之流,见到有打压士族之良机,必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
魏老爷子拍了拍张梁的肩膀,“三郎你素来有主见,想必知道该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