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里,灯下摊着几张刚送来的名单。李琮用朱笔在上面勾画。谢知非坐在一旁,将批阅好的奏章分门别类,动作利落。
“陛下,”她拿起一份,“这位赵御史,当年曾弹劾过张正清贪墨,风骨颇硬,调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或可胜任。”
李琮接过看了看,点头:“准。”他放下笔,揉了揉手腕,“空出来的位置太多,得尽快填上踏实做事的人。”
殿外响起脚步声,陆铮求见。他进来后直接禀报:“陛下,南宫燕今晨在狱中‘病故’。”。
李琮眼皮都没抬:“知道了。按规矩处理。”
“是。”陆铮继续道,“追查柳玄的事,有眉目了。我们的人在河西走廊最西端的沙州卫查到,约半月前,确有一支商队出关,队伍里有个汉人师爷,形容与柳玄吻合。守关士卒盘查时,他持有的是高昌国的通关文牒。”
“高昌国?”李琮眉头微蹙。那是西域的一个小国,向来与中原相安无事。柳玄跑去那里做什么?他想起南宫燕疯话里的“西北宝藏”,心里疑云更重。
“商队去向?”
“据说是往西,朝着龟兹、于阗方向去了。那边小国林立,商路复杂,追踪起来难度很大。”陆铮如实回答。
李琮沉吟片刻:“让我们在西域的暗桩动起来,留意这个柳玄的踪迹,重点是高昌、龟兹一带。另外,给靖安侯和杨肃去道密旨,将柳玄可能西逃的消息告诉他们,令边关加强巡查,尤其是对往来商队的核查,谨防此人潜回。”
“臣明白。”陆铮领命,退了出去。
殿内安静下来。谢知非轻声道:“柳玄西去,所图非小。西域虽远,亦不可不防。”
“朕知道。”李琮看向窗外,“内忧虽暂平,外患未绝。这个柳玄,比十个武安伯更麻烦。”他转回头,看着谢知非,“朝局初定,朕需要时间梳理内政,稳固根基。西域之事,眼下只能以盯防为主。”
谢知非点头:“陛下所虑甚是。攘外必先安内。”
这时,周全进来禀报,说工部侍郎沈墨在外求见,禀报漕运新法在江南试行首月的成效。
“让他进来。”李琮振作了一下精神。
沈墨进殿,行礼后呈上厚厚的文书:“陛下,娘娘。漕运新法在苏、松、常三府试行一月,剔除中间盘剥,漕丁实得收入增加三成,运粮效率提升近两成,百姓反应良好。这是详细账目和各处反馈。”
李琮仔细翻看,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真切的笑意:“好!沈墨,这事你办得不错。看来这新法,是可行的。”他将文书递给谢知非,“皇后也看看。”
谢知非接过,浏览片刻,赞道:“条目清晰,数据详实,沈侍郎用心了。”她看向李琮,“若能逐步推广至整个漕运体系,于国于民,皆是大利。”
沈墨忙道:“此乃陛下圣明决断,臣只是依旨办事。后续推广,还需陛下和朝廷鼎力支持。”
“这是自然。”李琮心情舒畅了不少,“你拟个详细章程上来,朕要与户部、兵部详议。遇到阻力,随时来报。”
“臣遵旨!”
沈墨退下后,李琮长长舒了口气。漕运新法的初步成功,让他看到了切实的希望。他对谢知非道:“看来,只要路子对,肯用力,这江山总能往好里走。”
谢知非微笑:“陛下励精图治,上天必会垂怜。”
夜幕降临,宫灯次第亮起。李琮处理完政务,与谢知非一同用了晚膳。席间话题轻松了些,甚至聊起了顾明月最近又在琢磨什么新透镜。气氛难得的安宁。
然而,李琮心里清楚,这安宁是暂时的。柳玄像一根刺,扎在西北方向。朝堂上新的平衡需要小心维持。
至少此刻,风波暂息。他需要利用这宝贵的时间,积蓄力量,等待下一场不可避免的风雨来临。
千里之外,西域。
风沙扑打着旅人的面庞。柳玄坐在骆驼上,望着远处戈壁滩上残阳如血。他摘下斗篷,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却眼神锐利的脸。他低声对身旁一个向导模样的人说:“加快速度,必须在月圆前赶到那个地方。‘钥匙’……快要出现了。”
他的眼中,闪烁着野心与贪婪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