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乐公主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对她公开处刑般难受。
秦朝朝轻轻吹开茶沫,眼皮都未抬一下,开口补刀:
“药?公主殿下说的,是哪种药?我这同济堂药材繁多,对症下药才是根本。”
怡乐公主被秦朝朝这装傻充愣的态度彻底激怒了。
连日来病症越发严重,身上奇痒,酸臭味熏香都遮不住了。
病痛折磨、求医无门的绝望,以及对秦朝朝刻骨的怨恨冲垮了她勉强维持的理智。
她“霍”地站起身,指着秦朝朝吼道:
“秦朝朝!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少在这里跟本公主揣着明白装糊涂!”
随着怡乐公主挥手间,一股子酸臭味传来,秦朝朝绉了绉鼻子,小手毫不掩饰地在鼻子前扇了扇。
“公主不说明白,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自然是不明白“妇人”的病。”
秦朝朝刻意加重“妇人”二字,她敢拿二十一世纪的医学博士文凭担保,这个怡乐公主绝对不是清白之身。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医生,这个都看不出来,她就不用混了。
怡乐公主被秦朝朝怼得脸色爆红,眼神闪烁:
“你、你什么意思?”
她的确不再是清白女子了,可那又如何?只要她不说,就没人知道。
秦朝朝轻笑一声,不再装傻:
“我的意思是,公主殿下这病,可不是寻常闺阁女子会得的。”
怡乐公主羞得要死,大声喝道:
“秦朝朝,你少血口喷人!你跟楚皇......你跟南楚皇上厮混整整两天,以至于皇上两天没早朝的事情,谁不知道?”
“你自己不干净,就在这里污蔑他人!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本公主拆了你的药店!”
秦朝朝也不恼,起身向怡乐公主走过去,越走近,那股若有似无的酸腐气味越浓。
怡乐公主下意识后退一步,后腰撞到后面的花架上。
秦朝朝一把抓过怡乐公主的手腕,只是一瞬,她便放了开来,说道:
“是不是血口喷人,公主殿下心里明白。”
“公主脉象虚浮紊乱,眼底青黑,这是元气大伤之兆。”
“若只是寻常湿热下注,倒还好说。可您近来月事来的时间越来越长,总是淅淅淋淋的拖上半个月。”
“平时身上还会流出浊水,一天换几身衣服都掩不住那股子难闻的异味。”
“您这症状......分明是房事过度,又多次用虎狼之药强行堕胎,以至胞宫严重受损。”
秦朝朝一席话毫不掩饰、毫不留情。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室内外的乐儿、冷月都听得清清楚楚。
“多次堕胎”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怡乐公主耳边。
她整个人如遭雷击,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这是她藏在心底最深处、连绝对心腹外的侍女都不敢透露半分的秘密。
可她最大的秘密,最深的恐惧,就这样被秦朝朝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她确实悄悄处理过几次不该存在的“意外”,秦朝朝怎么会知道?!她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可她不能承认呀,怡乐公主指着秦朝朝的手指都在发颤:
“你......你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
她想厉声反驳,想撕烂秦朝朝的嘴,可在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注视下,所有的否认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尤其是乐儿和魅影虽然低着头,但那微僵的肩膀和气息,都让她感到无地自容。
她们听到了!她们都听到了!
秦朝朝看着她这副摇摇欲坠、心神俱裂的模样,知道火候已到。
她不再紧逼,重新端起茶杯,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淡然,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冷漠:
“公主殿下要是再拖下去......不仅这辈子别想再有孕,怕是连性命都难保。而且这味道......公主就是用再多的熏香也遮不住了。”
怡乐公主整张脸都涨成了紫红色,浑身一颤,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跌坐在椅子上。
她颤抖着声音问道:
“你、你怎么会知道?”
秦朝朝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是医者。望闻问切是基本功。公主这病,寻常大夫或许诊不出来,但在我这里,一眼便知。”
她转身走回座位,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
“您是万金之躯,身体安康关乎北昭颜面,更需谨慎。若是信不过我的医术,您大可再去寻访名医。”
“只是现在,我要提醒您,您这病,普天之下除了我,怕是没人能治。”
秦朝朝抬眼,意味深长地看了怡乐公主一眼:
“就算有,您敢让他们知道北昭公主未婚先孕、多次堕胎的丑闻吗?”
“这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有些不该传的病史不小心流了出去,被某些有心人加以揣测,坏了公主的清誉,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警告和威胁了。
怡乐公主瘫软在椅子上,所有的气焰、所有的骄傲,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从她踏进济安堂的这一刻起,她就彻底落入了秦朝朝的掌心。
对方不仅拿捏着她的现在,攥住了她最致命的过去,还有未来。
她堂堂一国公主,在秦朝朝面前,不过是一个在病痛和秘密面前不堪一击的可怜虫。
她看着秦朝朝那副云淡风轻却掌控一切的样子,无边的恐惧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救我......”
最终,从她喉咙里溢出的,是带着哭腔的、微不可闻的两个字。
秦朝朝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我凭什么要救一个屡次三番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公主,您觉得您的脸面,值几条命?”
怡乐公主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美得惊心却又冷得刺骨的脸,仿佛看到了自己悲惨的未来——
要么被这恶疾折磨致死,身败名裂;要么,向这个她最恨的女人低头,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怡乐公主的脸色惨白,最终选择了后者,咬牙切齿地问道:
“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