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护通道的门在身后无声关闭,将“奠基之地”那片充满古老秘密的空间隔绝。林森背着影,踏入了一条更加狭窄、仅容一人通行的垂直通道。通道内壁光滑,没有任何可见的阶梯,只有一排排微小的气流孔洞,提供着向上的浮力。这似乎是一个利用空气动力学设计的升降通道。
根据水清源留下的路径图,他需要沿着这条通道上升至“起源之塔”的中部,然后通过一系列维护管道和废弃的能量输送线路,避开主防御系统,最终抵达塔的核心区域。
他调整了一下背负影的姿势,确保她不会滑落,然后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通道。一股柔和而稳定的气流立刻从下方涌来,托举着他缓缓上升。通道内一片寂静,只有气流微弱的嘶嘶声和他自己的呼吸声。
上升的过程平稳得令人心悸。四周是单调的金属壁,没有任何参照物,时间感再次变得模糊。林森只能通过默数心跳来估算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上升的速度开始减缓,最终停在了一个横向的出口前。
出口外是一条更加复杂的管道网络,直径约一米五,足够他背着影弯腰前行。管道内壁布满了各种颜色的线缆和能量导管,有些还在微微发光,发出低沉的嗡鸣。这里显然是“起源之塔”的“血管”和“神经”系统。
按照路径图指示,他需要沿着标记为蓝色的冷却管道向前行进约五百米,然后转入一条废弃的数据中继通道。
管道内的空气带着一股金属加热后的味道,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类似消毒水的气味。温度明显比“奠基之地”要高,湿度也更大。林森小心翼翼地前行,尽量不触碰那些还在运作的线缆和导管。他知道,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触发塔的防御机制。
影在他的背上依旧昏迷,但她的身体似乎比之前更加柔软,甚至偶尔会无意识地发出轻微的呓语,仿佛在梦中与什么对抗。林森不确定这是好是坏,只能希望她能在抵达核心前苏醒,毕竟她是“灵韵”原型,她的力量可能是对抗水淼的关键。
前行了大约两百米,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按照路径图,他应该继续沿蓝色管道直行。然而,当他靠近岔路时,却注意到右侧那条标记为红色的管道(路径图上标注为危险,通往能量核心)深处,似乎传来了一阵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是一个女人的哭声,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林森的脚步顿住了。在这座由水淼完全掌控的塔内,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是陷阱?还是另一个被困于此的受害者?
他犹豫了。路径图明确警告不要偏离路线。但那个哭声……如此真实,如此凄厉,让他无法置之不理。
理智告诉他应该遵循水清源的指引,尽快抵达核心。但作为一名刑警,对求救声的本能反应让他无法轻易忽略。
他侧耳倾听,哭声似乎更清晰了一些,而且……带着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他咬了咬牙,决定冒险探查一下。他将影轻轻放在管道内相对安全平整的地方,用安全带固定好,然后拔出猎刀,小心翼翼地向着红色管道内部摸去。
红色管道内的温度更高,空气灼热,带着强烈的臭氧味。管道壁上的能量导管发出不稳定的脉冲光芒,显然这里的能量流动极其不稳定。哭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前方一个转弯处。
林森屏住呼吸,贴着管道壁,缓缓探出头。
转弯后是一段较短的直道,尽头是一个被撕裂的、如同伤口般的管道破口,破口处闪烁着不稳定的能量电弧。而在破口前,一个穿着白色研究员制服、背对着他的女人,正蜷缩在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压抑的哭泣声。
当林森看清那个女人制服背后绣着的名字时,他的心脏猛地一缩——
“Shui miao”。
是水淼?!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如此……脆弱?
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哭泣声戛然而止。那个女人缓缓地、僵硬地转过头来。
林森看到了她的脸——确实是水淼!但与他记忆中那个永远冷静、掌控一切的水淼截然不同!此刻的她,脸色苍白,泪痕斑驳,眼神中充满了无助、恐惧和……一种深深的迷茫。她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水淼?”林森难以置信地低唤。
“林……森?”水淼(?)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带着哭腔,“救……救我……我好害怕……这里……这里好黑……好冷……”
她向他伸出手,手指因为恐惧而蜷曲。
林森的大脑一片混乱。这是怎么回事?是水淼的诡计?还是……她在“云脑”中出现了什么意外?或者说,这根本不是水淼,而是另一个“镜像”?
他的理智疯狂警告他这很可能是个陷阱,但眼前这个“水淼”表现出来的脆弱和恐惧,却又如此真实,击中了他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他站在原地,没有上前,也没有后退,只是死死地盯着她,试图找出任何表演的痕迹。
“水淼”见他没有反应,眼中的恐惧更甚,泪水再次涌出。“你不相信我……对吗?”她苦涩地笑了笑,那笑容充满了绝望,“连你也不相信我了……我就知道……所有人都抛弃我了……”
她缓缓收回手,抱紧了自己的双臂,身体蜷缩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藏起来。
“他……他要来了……他要吞噬我了……”她语无伦次地低语着,眼神开始涣散,“我不想消失……林森……我不想……”
林森紧握着猎刀,内心天人交战。他知道水淼擅长操纵人心,这极有可能是她为了阻止他抵达核心而设下的局。但万一……万一是真的呢?万一水淼的意识真的在“云脑”中出现了分裂或被困呢?
他不能冒这个险。他必须去核心,完成“锚点”的释放。
他深吸一口气,硬起心肠,缓缓向后退去。
“对不起。”他低声说道,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到,那个蜷缩在地上的“水淼”,脸上那绝望无助的表情,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计谋得逞的、冰冷的嘲讽。
同时,他感到一股强大的、无形的力量猛地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狠狠地掼在管道壁上!
“呃!”林森猝不及防,后脑重重撞在金属壁上,眼前一黑!
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听到那个冰冷而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在他耳边响起:
“看来……你对我,还是不够了解啊,林警官。”
是水淼!真正的、掌控一切的水淼!
随即,他感到整个管道开始剧烈震动,周围的能量导管发出过载的刺眼光芒和爆鸣!
她触发了陷阱!不仅仅是对他,似乎……誓要摧毁整条管道!
林森的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影!还留在外面的蓝色管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