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九月十六日清晨,蓬莱城外的校场上,两万援军已列阵完毕。秋日的晨光穿透薄雾,洒在将士们的铠甲上,折射出冷冽的金属光泽。王巢身着玄色战袍,腰佩长剑,骑马立于阵前,目光扫过整齐的队列——一万陆军将士身着黑色铠甲,五千水师将士身着蓝色铠甲,长枪与火铳斜指天空,二十门小型火炮架在阵中,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巨兽。
“出发!”王巢勒紧马缰绳,高声下令。话音落下,号角声在晨雾中响起,悠长而雄浑。李虎率先率领骑兵队冲出校场,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声响,震得地面微微颤抖。随后,火枪兵、炮兵与水兵依次跟上,三百辆粮草马车紧随其后,车轮碾过路面,留下两道深深的辙痕。
民团将士早已在官道旁等候,见援军出发,立刻分为五队,分别护送后续的粮草批次。王巢骑马走在中军,身边跟着几名亲兵与斥候,他不时抬头望向远方,眉头微蹙——从登莱到大同,千里之遥,沿途多是平原与丘陵,一旦遭遇后金游骑,恐会陷入苦战。
大军行进至午时,抵达莱州府境内。原本热闹的官道旁,此刻却一片萧条——往日里往来的商队不见了踪影,路边的驿站大门紧闭,只有几只乌鸦落在残破的屋檐上,发出“呱呱”的叫声,透着几分凄凉。
“大人,前方发现明军溃兵!”一名斥候策马赶来,翻身下马,躬身禀报道,“约莫有两百余人,正沿着官道逃窜,神色慌张。”
王巢眼神一凝,说道:“走,去看看。”
他带着几名亲兵与斥候,快马加鞭赶向前方。转过一道山弯,果然看到两百余名明军溃兵正跌跌撞撞地走着,他们身着破烂的铠甲,有的丢了兵器,有的搀扶着受伤的同伴,脸上满是惊恐与疲惫。看到王巢等人骑马赶来,溃兵们顿时慌了神,有的甚至想转身逃跑。
“都住手!”王巢高声喝止,“我们是登莱援军,前往大同勤王,你们是哪支部队的?为何在此逃窜?”
溃兵们听到“登莱援军”四个字,先是一愣,随即围了上来,一名身材高大的溃兵跪在地上,放声大哭:“将军!我们是宣府守军的溃兵!后金兵太猛了,宣府外城被攻破,曹文诏将军率部死战,却寡不敌众,我们……我们实在挡不住啊!”
其他溃兵也纷纷跪倒在地,哭诉着后金大军的凶残——后金骑兵冲锋时如潮水般汹涌,红衣大炮轰塌了宣府的城墙,将士们拼死抵抗,却还是节节败退,许多同伴都死在了战场上,他们侥幸逃脱,却不知该往何处去。
王巢看着这些溃兵,心中五味杂陈。他翻身下马,扶起那名高大的溃兵,语气沉稳地说道:“起来吧。朝廷已派援军前往大同,登莱此次出兵两万,定能击退后金。你们若愿意,可编入我们的后勤队伍,负责搬运粮草、搭建帐篷,待战事结束,可随我们回登莱,或返回原籍;若不愿留下,我们也会发放粮食,让你们各自谋生。”
溃兵们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希望。那名高大的溃兵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道:“将军!我们愿意留下!只要能杀后金贼子,就算是搬运粮草,我们也愿意!”
其他溃兵也纷纷附和,有的甚至激动得站起身,想要拿起兵器,却发现早已丢失。王巢让人叫来后勤队伍的管事,将溃兵们编入其中,又让人给他们分发了干粮与水。溃兵们捧着干粮,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大军继续前行,沿途又遇到了几批溃兵,少则数十人,多则百余,皆是从宣府、大同方向逃窜而来。他们有的手臂受了伤,有的腿被打断,还有的失去了同伴,神情麻木。王巢依旧按照之前的安排,愿意留下的编入后勤队伍,不愿留下的发放粮食遣散。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溃兵,左腿被箭射伤,拄着一根木棍,一瘸一拐地走到王巢面前,颤声说道:“将军,我……我年纪大了,不能再打仗了,可我想为朝廷做点事。我熟悉宣府到大同的路况,能给大军当向导,求将军收下我!”
王巢看着老溃兵眼中的坚定,心中一暖,说道:“好,你就跟着斥候队,负责指引路况。放心,我们不会让你白白辛苦,每日都会给你发放粮食。”
老溃兵激动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傍晚时分,大军抵达昌邑县境内。县城的城门紧闭,城墙上的守军看到援军,先是警惕,待确认是登莱援军后,才打开城门。昌邑县令带着几名吏员出城迎接,脸上满是愁容。
“将军,您可算来了!”昌邑县令拱手行礼,“近日来,从宣府、大同方向逃窜的溃兵越来越多,有的溃兵甚至抢夺百姓的粮食,百姓们都吓得不敢出门,县城里的粮食也快不够了。”
王巢点点头,说道:“县令放心,我们带来了足够的粮草,可先调拨一部分给县城,缓解百姓的困境。另外,让你的人协助我们安置溃兵,若有溃兵抢夺百姓财物,立刻通报,我们会依法处置。”
昌邑县令大喜过望,连忙让人去安排。大军在县城外扎营,帐篷一排排搭起,灯火渐渐亮起。后勤队伍的将士们忙着搬运粮草,溃兵们也主动帮忙,有的搭建帐篷,有的烧水做饭,原本混乱的场面渐渐变得有序。
王巢走进帐篷,看着案上的舆图,手指落在昌邑县到青州府的路线上。一名斥候走进帐篷,躬身禀报道:“大人,据溃兵所说,后金游骑已在青州府境内活动,近日曾劫掠过几个村落,百姓们都逃到了山里。”
王巢眉头一皱,说道:“传令下去,明日大军行进时,加强警戒,骑兵队在前开路,斥候队扩大探查范围,若发现后金游骑,立刻通报,不可硬拼。另外,让民团将士加快粮草运输速度,务必跟上大军的步伐。”
“属下遵命!”斥候躬身退下。
王巢走出帐篷,望着营外的灯火,心中思绪万千。沿途的见闻让他明白,后金大军的入侵已给北疆百姓带来了深重的灾难,若不能尽快击退后金,恐怕会有更多的百姓流离失所。他握紧腰间的长剑,眼神变得更加坚定——此次前往大同,不仅要守住城池,更要守护百姓,让他们能早日过上安稳的生活。
次日清晨,大军继续出发。刚出昌邑县城,便看到路边的村落一片狼藉——房屋被烧毁,田地被践踏,村口的老槐树上挂着几具百姓的尸体,惨不忍睹。将士们看到这一幕,个个义愤填膺,有的甚至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眼中闪过杀意。
“将军!我们杀回去,找后金贼子报仇!”一名年轻的火枪兵高声喊道。
王巢抬手示意他冷静,说道:“将士们,我知道你们心中愤怒,但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前往大同,支援守军。只有击退后金主力,才能让百姓们不再遭受苦难。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加快行军速度,早日抵达大同。”
将士们虽然愤怒,但也明白王巢的苦心,纷纷压下心中的杀意,继续前行。沿途的村落大多空无一人,偶尔能看到几名躲在山洞里的百姓,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看到援军后,才敢走出山洞,哭诉着后金游骑的暴行。
王巢让人给百姓们分发了粮食,又安排人护送他们前往附近的县城。百姓们对着援军连连磕头,眼中满是感激。
大军行进至青州府境内时,斥候传来消息,发现小股后金游骑正在劫掠一个村落。王巢立刻下令,让李虎率领一千骑兵前往支援。李虎领命后,带着骑兵队疾驰而去,不到半个时辰,便带着几名俘虏返回。
“大人,后金游骑共有五十余人,已被我们击溃,俘虏三人,其余皆被斩杀。”李虎翻身下马,躬身禀报道,“村落里的百姓已被救下,只是有几名百姓受伤,已让医官前去医治。”
王巢点点头,说道:“做得好。将俘虏押下去,严加审问,了解后金主力的动向。另外,让将士们警惕起来,后金游骑可能还会出现。”
李虎应了声“是”,转身去安排。大军继续前行,沿途虽偶有小股后金游骑骚扰,但都被骑兵队击溃。王巢知道,这只是后金的试探,真正的大战,还在大同等着他们。
夜幕降临时,大军抵达青州府城。青州知府早已率领官员出城迎接,城中百姓听闻援军到来,纷纷走出家门,站在街道两旁,虽然脸上带着恐惧,但眼中却透着几分希望。王巢看着百姓们的目光,心中暗下决心:定要守住大同,击退后金,让百姓们能早日重返家园,过上安稳的生活。
大军在青州府城休整一夜,次日清晨,继续朝着大同的方向进发。官道上,两万援军的身影渐渐远去,只留下一串长长的马蹄印与车轮辙痕,承载着北疆百姓的希望,也承载着登莱将士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