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摊开唯一的左手,掌心朝上,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别瞧我生前是卫城地方武装力量的指挥官,可到这儿都还没满三个月,就是个最底层的大头兵。”
他肩膀垮了垮,“所以对第一禁区的了解,说不定还没你们多,毕竟像我这样的‘大头兵’,连靠近禁区百米内的资格都没有。”
“为什么?”莫洋追问道。
高山缓缓摇了摇头,“不知道。”
莫洋听罢,刚还绷紧的肩头瞬间垮下来,明显是泄了气。
见他这副沮丧模样,高山又补了句,声音提了提,“虽然我不知道,但是我的指挥官可能会知道,毕竟他跟南雁北一样,是最早一批来到这里的意识体。”
“你的指挥官?”严真真听闻,也是凑了过来,先飞快瞥了莫洋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征询,随即转过去死死盯着高山,“听你这意思,这里是存在着其他势力?”
高山重重点头,指尖在空气中虚点了两下,“嗯,他叫卢布灵,是我所在势力——布灵军的指挥官。”
“也就是说,这里有着两股势力?”高兴轻声问道。
高山头转得飞快,对着高兴连连摇头,还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下,“不止,乱七八糟的加起来,十个手指头掰着数都够不着。不过除了雁北军和布灵军,其他的都成不了气候。与其说它们是势力,不如说它们是抱团取暖的不同团体更贴切。”
这时,莫洋突然撑着膝盖站起身,他声音比刚才沉了些,眼神也锐利起来,“是卢布灵让你来找我们的吧?”
在莫洋看来,高山既然是布灵军的最底层,与势力外的莫洋他们接触自然不可能是他能参与的决策。
再说了,他与莫洋只是在卫城有过一面之缘,与严真真更是谈不上有丝毫的情分,任谁都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下一个陌生人。
除非,高山所做的一切,完全是奉命行事。
而它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它与莫洋相熟,沟通起来有着最起码的信任基础。
高山没半分隐瞒,脑袋点得跟捣蒜似的,连忙回应道,“对,就是卢布灵派我来的,救下真真的,也正是卢布灵。我也是在接到命令的时候才知道闯进这里的人竟然是你。”
莫洋转头盯向严真真,眉头拧了拧,沉默了两秒才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你是不是已经见过卢布灵了?”
严真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莫洋往前走了半步,紧接着问道,“你们谈过了?”
他问得很委婉,但严真真心里清楚,莫洋担心的是她是否答应了卢布灵的什么条件,否则,卢布灵怎么会放过她,还让她带着高山一起回来。
“谈过。”严真真抬眼望莫洋时,眼底漾开的碧波里裹着点笑意,指尖轻轻蹭过莫洋的手腕,“但你不在,所以我没应它任何条件。不过......”她攥紧了莫洋的手腕,“也许我们和布灵军,能做朋友。”
“什么?”高兴的嗓门明显带着急意,硬挤到两人中间,肩膀一撞就把两人交握的手冲开,硬邦邦的胳膊肘还顶了顶莫洋的腰,“什么布灵军、雁北军!它们都是意识体,而我们可是实打实的活人啊!”
这话里的冲劲早收了半截,高山还飘在旁边,当着他的面,高兴还是留了三分情面。
莫洋听得出来高兴话里的意思,这些意识体虽然生前跟他们一样都是蓝星人,但现在,它们死后剩下的只有意识。
对于卢布灵来说,南雁北才是他的同类,而他们这些活人,现在就是异类。
若摸不清卢布灵的底细就贸然去见,跟把脖子凑到刀下没两样,这话两人都没说,却心照不宣。
莫洋轻拍高兴的肩膀,安慰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如果卢布灵想要害我们的话,完全可以挟持严真真来威胁我们,而不是让她带着高山来请我们。卢布灵的诚意已经摆在我们面前了,如果不接的话,那就显得我们过于狭隘了。”
说着他转头望高山,眼神里带着点探询,“我说的,对吗?”
“对对对!”高山赶忙附和着将头点得如同捣蒜,连飘在身侧的手都跟着晃,“卢将军说过,不必强求,但有一句话,他让我务必转达。”
“什么话?”高兴猛地上前,伸手就把刚要开口的莫洋拨到旁边,嗓门炸得帐篷顶的帆布都颤。
高山被这架势惊得往后缩了缩,半透明的脖子弯成个弧度,“卢将军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敌人的敌人?”高兴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难道你们跟雁北军,是死对头?”
“是的!是的!”高山怕语气不够重,飘着的身子往前凑了凑,半透明的脑袋都快贴到高兴面前,“水火不容的那种!”
“靠北啦!”高兴一甩手,腰间的多光谱仪跟着晃,绿幽幽的光扫过高山,把他照得时明时暗,“早说啊!害我瞎琢磨半天!”
“这个......”高山又搓了搓自己那不存在的鼻子,姿势透着点局促。
莫洋快步上前,学着高兴刚才的动作,抬手就往高兴后腰推了把,力道刚好把人搡得往后趔趄,“给老子爬,别在这儿瞎起哄。”
“推人干嘛——!”高兴嘴里嘟囔着,脚却实诚地退到帐篷角落,手还下意识摸了摸后腰,只是没再插嘴。
莫洋心里门儿清,作为一名军人,对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觉悟是刻在骨子里的,而高山刚才说的,已经是有些越界了,再问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他转回头,视线落回严真真脸上,“真真,你怎么看?要不要见?”
毕竟,严真真已经见过卢布灵,她的意见,显然会是他们三人当中最客观的。
两人视线撞在一起的瞬间,严真真缓缓点头,眼尾的弧度里带着笃定,“至少从之前我与卢布灵的接触来看,我觉得,值得走这一遭。不过......”她的视线扫过莫洋和高兴,“还得看你们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