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俆止宁从一开始便未曾对县衙抱有期望。在他前往李家村通风报信的途中,心中已然盘算好了应对之策。他决定采取双管齐下的方法,一方面向县衙求助,另一方面则亲自前往蜀州调兵。
之所以选择蜀州作为调兵之地,是俆止宁经过深思熟虑的。其一,蜀州并不处于边疆地带,即便抽调一部分兵力外出,短期内也不会对当地的防御造成太大影响。其二,蜀州的知府乃是他的大伯徐忠君,这层关系无疑为他调兵提供了便利。其三,蜀州与黔州之间的距离相对较近,能够迅速抵达,及时应对山贼的威胁。
俆止宁在心中暗暗立下誓言,既然这伙山贼如此嚣张,竟敢欺负到他的头上,那他此次定要将这一窝山贼彻底剿灭,绝不让他们再有机会为害四方邻里。
然而,蜀州与黔州之间的距离虽然相对较近,但仍有五百多里之遥。即使是最快的马匹,日夜兼程,也至少需要三天三夜才能往返一趟。毕竟,距离如此之远,远水解不了近渴。
俆止宁深知时间紧迫,因此,在临行前,他将林知意会带领村里人躲藏起来的消息告知他们。他详细地向林达兄弟三人交代了情况,并嘱咐他们留在县衙附近守候。等到第二天通判上衙后,再去县衙尝试请求通判派遣一些捕快和衙差前来协助。
俆止宁特别强调,即使无法请动通判,也绝对不能与衙差发生正面冲突。因为一旦被衙差抓住把柄,他们很可能会被抓进大牢,这无疑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麻烦。
在完成这些叮嘱后,俆止宁将手指伸进嘴里,吹出了一声清脆的哨声。没过多久,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逐月来到俆止宁身前,亲昵地将脑袋在他的身上蹭了蹭。
俆止宁轻轻地抚摸着逐月的脑袋,与此同时,他再次出声嘱咐林达几人,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和关切:“如果能够顺利请到捕快和衙差,你们就跟随他们一同返回村子里。但若是无法成功,你们千万不要贸然回到村子里去,一定要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
话一说完,俆止宁毫不犹豫地一个翻身上马,手中缰绳一紧,胯下的骏马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去,瞬间便消失在了转角处,只留下了一串渐行渐远的马蹄声。
林达三人并没有选择回到镇上,而是在县衙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蜷缩着将就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天才刚刚蒙蒙亮,林达三人便迫不及待地赶到了县衙大门前。他们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心中充满了期待和焦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三人耐着性子等待着,每一分钟都显得格外漫长。然而,两个多时辰过去了,县衙的大门却依然紧闭,没有丝毫要打开的迹象。原本应该在县衙门前值守的衙差,也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始终不见踪影。
林达心急如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他再也无法忍受这漫长的等待,心中的焦虑像燃烧的火焰一般,让他坐立难安。终于,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猛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向那扇紧闭的大门。
他的步伐显得有些急促,仿佛每一步都带着迫切的期待。他一来到门前,就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用尽全力拍打着那扇坚硬的门。每一次拍打都像是在叩问命运,希望能得到一个回应。
然而,无论他怎样用力拍打,门内始终是一片死寂,没有丝毫的声音传出。那扇门就像一道无法跨越的屏障,将他与门内的世界隔绝开来。
林达的手拍得越来越用力,以至于手掌都开始隐隐作痛,但他依然没有停下。他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仿佛那扇门是他最后的希望,只要不停地拍,就能打开它。
直到林达的手拍到生疼,他才不得不停下动作。他喘着粗气,看着自己发红的手掌,心中的焦虑却丝毫未减。
一旁的林尔和林杉看到林达的举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焦急。他们默契地一同走上前去,接替林达继续拍门。
林尔和林杉的手掌拍在门上,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声响。然而,这声音虽然在空气中回荡,却依然无法穿透那扇紧闭的大门。
他们的手拍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仿佛要把所有的焦虑和急迫都通过这扇门传递进去。可是,县衙的大门依旧紧闭着,对他们的拍打无动于衷。
林尔的耐心终于被耗尽,他怒不可遏地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大门上。就在这时,林尔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林尔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的心跳瞬间加速,脑海中闪过无数个不好的念头。他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想象自己因为踢门而被抓到大牢里,会遭受怎样惨无人道的虐待。
与此同时,林达心中懊恼万分,他自责自己没有看管好林尔,这才导致他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正当林达心急如焚、飞速思考着该如何弥补这个过失时,突然间,一道微弱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小兄弟,你们一大早就来拍县衙的门,究竟是有什么急事呢?唉,我劝你们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不到午时,县衙的大门是绝对不会开的。而且……”
林达兄弟三人听到这声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都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想要看看说话的人是谁。只见来人是一个衣着朴素的男子,他站在不远处,面带疑惑地看着他们。
然而,当这个男子说到“而且”二字时,却突然停了下来,他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接着,他将手背在身后,转身准备迈步离去。
林达见状,急忙喊道:“这位兄台,请留步!你刚才说到‘而且’就没再说下去了,能不能告诉我,你想说的‘而且’后面到底是什么呢?”
男子闻言,猛地停住了前进的脚步。他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转过身来。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林达三人身上,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地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他又轻轻地摇了摇头。最后,男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才继续开口说道:而且啊,观你们的穿着,显然就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子弟,你们恐怕拿不出多少银两来吧??”
林达听到男子的话,也不反驳,只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男子见状,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们应该听过这句话吧?”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之后,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朝着县衙的方向指了一下。
然而,只眨眼的功夫,男子又飞快地将手缩了回来,塞进了袖子里。紧接着,他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对林达三人说道:“咱们这位县太爷啊,跟鬼也差不多了!哦不,不对不对,我看他呀,怕是连鬼都不如呢!毕竟,他……”
就在此时,突然间传来一声男子的惊叫:“哎呦!”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把林达兄弟三人吓得浑身一颤,心脏都差点跳出嗓子眼儿。
要知道,林达兄弟几个与那男子之间原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然而随着男子说话声音逐渐变小,林达几乎都快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了。于是,出于本能反应,林达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几步,想要更靠近一些,以便能听清男子的话语。
林尔和林杉见状,也自然而然地紧跟着林达的脚步一同向前走去。就这样,兄弟三人一步一步地靠近那男子,直到他们的头几乎要碰到男子的头时,这才停下了脚步。
他们原本正全神贯注、屏息凝神地聆听着男子说话,可谁能料到,男子的话竟然会在这一刹那间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那声响亮的“哎呦”。林达兄弟三人惊愕地抬起头,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男子身上。
只见那男子的耳朵此刻正被一个年轻的妇人紧紧揪住,由于妇人用力拉扯的缘故,男子原本微微低垂的头也被迫抬了起来,并且还得将头往妇人的手中凑去,好减轻一些耳朵被扯的疼痛。
再看那男子的耳朵,已经涨得通红,仿佛耳朵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见,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充血过度而爆裂开来。他嘴里不停地求饶,除了求饶之外,似乎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语了。
妇人慢慢地松开了扯住男子耳朵的手,然后压低声音,来了一个直击灵魂的四连问:“你这个没长脑子的家伙,你来这里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的小命是不是不打算要了?这是你能胡说八道的地方吗?”
男子一边揉着被扯得生疼的耳朵,一边理不直气不壮地嘟囔着:“我哪有胡说八道啊,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嘛……”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抬头一看,只见妇人正怒目圆睁地盯着他自己,那眼神简直能杀人。
男子被妇人的气势吓到了,顿时变得有些心虚,声音也不自觉地小了下去:“好啦好啦,我不说就是了。”妇人见男子终于闭嘴了,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但她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继续低声威胁道:“你要是真的不想活了,我也不会拦着你。不过,在你去找死之前,我们必须先和离。免得你做了什么蠢事,从而连累到我和一双儿女!”
说完,妇人转过头,对着林达几人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然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欲盖弥彰地解释道:“各位,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家那口子这里有点问题,他就喜欢胡说八道,你们千万别把他的话当真哈!”
实际上,林达把妇人和男子的对话听得真真切切,然而,他却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反而对着那女子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轻声应道:“好的。”
妇人见状,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转过身去,步履轻快地迈步离去。而男子则显得有些无奈和苦涩,他的目光落在林达兄弟身上,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跟在妇人身后,亦步亦趋地渐行渐远。
林达兄弟三人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却如同被一块千斤重石压住一般,沉甸甸的。尤其是听到男子所说的话,林达心中更是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从男子的言辞中可以推断出,他显然与官府打过交道,而且不只是简单地交了银子那么简单,恐怕他所请求之事并未如愿以偿,所以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此时此刻,太阳已经高悬于头顶,午时已然来临。而林达几人,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毕竟他们已经连续两顿没有进食了。就在他们饥肠辘辘的时刻,昨天那个衙差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睡眼惺忪,边走边打着哈欠,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一旁等候多时的林达几人。
那衙差走到县衙大门前,不紧不慢地将大门缓缓推开,然后从怀里掏出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旁若无人地大嚼起来。
闻到那股诱人的包子香味,林达三人的肚子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阵响亮的咕噜声。好不容易等到那衙差心满意足地吃完最后一口包子,林达这才快步走到衙差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官爷,不知通判大人何时会来上衙呢?”
那衙差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林达几人,当他认出这是昨天那几个小屁孩时,原本想要呵斥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不禁想起了昨天那个高大威猛的男子,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惧意。
于是,那衙差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态度,不咸不淡地回答道:“时辰还早呢!而且通判大人的事情,我这么一个小小的衙差哪有资格去过问啊!”尽管他的语气已经比之前温和了一些,但其中的不耐烦还是显而易见的。
林达连忙道谢,然后又默默地退回了原来的位置。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达等人在焦虑中等待着,这一等,又是漫长的半个时辰。
终于,衙门的其他捕快和衙差们慢吞吞地走了过来。他们一个个都和那个衙差一样,睡眼惺忪,有的眼角甚至还残留着眼屎,看起来无精打采的。他们身上的捕快服饰也皱巴巴的,仿佛被揉成了一团,看上去完全没有一点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