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都不吭声了。毕竟,那不是五文钱,而是五两银子啊!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一家人辛辛苦苦、起早贪黑地劳作,一年到头可能都存不下这么多钱啊!为着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小丫头,实在是不值当!
眼见没有人愿意把小鱼儿买下,男人打得更狠了。小鱼儿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下来。
就在小鱼儿被打得只剩一口气,蜷缩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时候,白永衡恰巧路过此地。小鱼儿的遭遇让他想起了自己年幼时的经历,他不禁感同身受,悲从中来。那个时候的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可现在,他完全有能力拯救这个可怜的小姑娘于水火,所以,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于是,他决定买下小鱼儿。
男人一看见银子,立刻像变了个人似的,他满脸堆笑,一个劲儿对着白永衡点头哈腰地谄媚讨好。全然不顾躺在地上的女儿,一心只想着赶紧拿到那五两银子。
银子到手,男人二话不说,转身就想走。
东家看着男人如此薄情寡义,心中更加鄙夷。为了永绝后患,他让贴身小厮人将男人叫住,并要求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写下一张卖身契,并签字画押。
当男人被突然叫住时,他心中猛地一紧,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难道他反悔了?他会不会把银子要回去?毕竟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男人的心跳愈发急促,额头上也开始冒出细汗。
然而,在知道他并非是要收回银子,而是索要卖身契时,男人悬着的心瞬间落了下来。他松了一口气,连忙写下卖身契,毕恭毕敬地递到东家手中。然后转身就跑,一头扎进了赌场里。
而这一切,都被躺在地上的小鱼儿看在眼里。亲眼看着名义上的父亲写下卖身契,小鱼儿干涸已久的眼眶终于湿润了,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这滴泪,包含了小鱼儿太多的情感——失望、绝望、释然……她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已经彻底死心,哪怕是死,她也不愿再与他有丝毫瓜葛。
在意识逐渐模糊之前,小鱼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抬起头,想要看清她的救命恩人。她要将恩人的模样深深烙印在心底,这样下辈子报答恩人的时候,才不会认错人。
然而,小鱼儿的视线已经模糊不清,她只来得及瞥见一件白色的衣服,便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小鱼儿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三天,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哪哪都疼。等她能下地的时候,又过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男人因为还不起赌债,被赌场的人活活打死了。本来他拿到那五两银子后,如果直接将赌债还清的话,或许还能多少有点剩余。但他却认为之前把把输是因为时运不济,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会轮到他。
于是,他将那五两银子当做本金,妄图把之前输掉的全部赢回来。结果可想而知,他不仅输掉了那五两银子,甚至还输掉了自己的性命。
东家并没有对小鱼儿隐瞒这个事实,当小鱼儿得知男人的死讯时,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让人难以分辨她内心的真实感受,是悲伤还是冷漠,亦或是其他。
等到小鱼儿的身体完全恢复正常,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在这期间,她给自己取了一个新名字——小鱼儿。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只是因为她在饥饿难耐时,曾经到水潭里抓过鱼充饥,鱼是小小年纪的她唯一能想到的好东西。
东家不仅没有拿她的卖身契去衙门盖章,反而将卖身契还给了小鱼儿。然而,小鱼儿坚决不肯收下。在她看来,东家的大恩大德她已经无以为报,又怎能厚着脸皮要回卖身契呢?东家见她如此固执,只好替她保管着。
无家可归的小鱼儿就这样自然而然地留在了白记,为了节省烛火钱,她总是天黑之前就睡下。
李伯文来不及回房间,便直接一头钻进了厨房里。厨房里黑漆漆的一片,他摸黑找到一根蜡烛,将其点燃,微弱的烛光顿时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由于好些日子没有开门营业,厨房里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李伯文环顾四周,发现除了地上还有几个皱巴巴的土豆之外,已经没有其他的菜了。他也不挑,将全部土豆削皮切丝。接着,他生起了火,准备炒一盘糟辣椒土豆丝。
他心里已经拿定主意,等炒好这道菜后,就端去给东家尝尝。毕竟,好吃与否,只有亲自尝过才能知晓。
糟辣椒一入锅,那股霸道而呛鼻的酸辣味瞬间弥漫开来。李伯文被呛得涕泗横流,与此同时,屋子里的小鱼儿循着香味出来了。
大晚上的,小鱼儿生怕会吓到人,于是她特意制造出一些声响,好让厨房里的人知道有人来了。她一点也不担心厨房里的是小偷或者坏人。毕竟,有哪个小偷会如此明目张胆地跑进厨房做菜呢?
就在小鱼儿走进厨房的时候,李伯文的酸辣土豆丝也刚好出锅。看见小鱼儿,李伯文满脸笑容地咧着嘴,热情地招呼小鱼儿上前尝尝这道刚出锅的美食。
小鱼儿乖巧地拿起筷子,夹起几根土豆丝,正准备送进嘴里。就在这个时候,白永衡来了。
白永衡就是白记的东家,他今年二十有六,经营白记却已经有七八年了。
眼看着自己多年来的心血即将化为泡影,白永衡痛苦不堪的同时,分外不舍。但他甚少出现在酒楼,尤其是白日,原因其实很简单:骄傲惯了的他实在不愿意让别人看他的笑话。
今夜之所以会前来,是因为他得知李伯文回了家。他不愿让李伯文看到他狼狈的模样,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朝夕相处几年之久的李伯文。于是,趁着夜幕的掩护,他决定悄悄地来到白记,再看一眼这个曾经承载着他无数梦想与期望的地方。
还未靠近酒楼,一股香味便扑鼻而来。这股香味让白永衡有些恍惚,仿佛时间倒流,白记依然处于它的鼎盛时期,生意兴隆,门庭若市。
想到这里,白永衡的心中涌起了一丝期待。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急切地想要确认眼前的一切是否真的如他所想。然而,当酒楼出现在他视线范围里面的那一刻,现实却如同一盆刺骨的冰水,无情地浇灭了他心中的那丝期待。
入目所见,依然是一片漆黑,没有丝毫光亮。
白永衡长叹一声,迈着沉重的脚步从后门进了酒楼,迎接他的依旧是一片黑暗。他的脚步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他在原地转了一圈,想要最后再看一眼白记。
他的目光在黑暗中游走,试图捕捉到一些曾经的痕迹。然而,除了一片死寂和无尽的黑暗,他什么也看不到。最终,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仿佛是在嘲笑自己的天真和痴心妄想。
就在这时,白永衡突然瞥见厨房里透出一丝微弱的烛光。他心中一动,连忙加快脚步,朝着厨房飞奔而去。
一到厨房门口,眼前的景象让他惊愕不已。只见李伯文正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盛放着一些不明物体,而小鱼儿则站在一旁,正兴致勃勃地试吃着。
两人听到门口的响动,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当他们看清来人是东家时,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小鱼儿更是二话不说,放下手中的筷子,两人快步迎上前去。
李伯文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着:“东家,您来了!太好了,太好了!有救了,白记有救了!”他的话语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期待。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将那盘酸辣土豆丝放置在白永衡的眼前。
本来就是晚上,李伯文又挡住了大部分的烛光,所以白永衡眼前呈现的仅仅是一盘子黑乎乎的影子,根本无法看清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一旁的小鱼儿忙善解人意地将烛台挪了过来,但白永衡已经低下了头,似乎对这盘菜完全失去了兴趣。
李伯文显然没有注意到白永衡的反应,他依旧热情地招呼白永衡看向那盘菜。白永衡不忍拂了李伯文的好意,于是只得勉强抬起头,匆匆扫了一眼那盘子里的东西。
然而,就在他看清盘子里的东西时,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
李伯文显然没有察觉到白永衡内心的失落和失望,他热情地将一双筷子递到白永衡面前,示意他尝一尝这道菜肴。然而,白永衡却始终没有动手,他只是默默地看着那盘土豆丝,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李伯文见白永衡迟迟没有动作,心中有些焦急。他直接夹起一筷子土豆丝,径直送到白永衡的嘴边。白永衡见状,本能地想要偏头躲开,但就在这时,一股香气突然钻入了他的鼻中。
他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巴,那筷子土豆丝就这样进入了他的口中。刹那间,白永衡的眼睛猛地一亮,脸上瞬间绽放出一抹惊喜的笑容。他原本对这道菜的所有不满和抵触,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从李伯文手中接过筷子,迫不及待地夹起土豆丝,送进嘴里。
一连吃了好几口之后,白永衡不再像之前那样狼吞虎咽,而是慢慢地咀嚼着每一根土豆丝,仔细品味着其中的滋味。那细细碎碎的不明物体,此刻也不再显得突兀,反而为这道菜增添了一份别样的口感。
白永衡抬起头,目光恰好与李伯文相对,他正欲张嘴,和李伯文讨论讨论这其貌不扬的土豆丝究竟是如何烹饪而成的。
然而,就这短短几秒钟,李伯文竟然连续吞咽了好几口口水!不仅如此,他的肚子甚至“咕咕咕”的叫了起来。
白永衡诧异极了,他不禁脱口而出:“你不是回家去了吗?难道你还没吃饭?”说完,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也不等李伯文回答,就将询问的视线移向一旁的小鱼儿。
小鱼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吃过晚饭了,并不饿。可她的目光却始终紧紧地盯着李伯文手中的那盘土豆丝,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副模样实在不像是一个已经吃饱的人。
与此同时,李伯文兴奋的声音传来:“我确实还没吃饭呢!我才尝了一口我娘用糟辣椒炒的菜,就觉得这个味道很是特别。于是我赶紧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糟辣椒是我义妹做的。我就急忙跑去她那里买了一坛,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
李伯文越说越兴奋,完全忘记了自己肚子里的饥饿感,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糟辣椒来。
得知糟辣椒是李伯文的义妹制作的,白永衡心里燃起了一簇希望的火苗。这火苗虽然微弱,但却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他原本黯淡的前路。然而,这火苗却仿若在风中摇曳,仿佛随时都可能被扑灭。
他的心里一直有两个念头在疯狂缠绕,一个声音告诉他:“算了吧,就这样吧,别再浪费时间和力气去挣扎了!”但另一个声音却在呐喊:“不行,还没到最后一刻,我绝对不能就这样认输!”
经过一番激烈的内心挣扎,最终还是后者占据上风。因为白永衡实在是太不甘心了!如果第一楼是通过光明正大的竞争手段战胜了他,那是他技不如人,他甘拜下风。可是,第一楼一直以来所使用的都是那些见不得光的隐私手段,这让他如何能够甘心呢?
而且,白记对于白永衡来说,不仅仅是一家酒楼,更是他倾注了全部心血的事业。更重要的是,这是娘亲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守护好白记。
可是,光有糟辣椒还不够,还得想想别的出奇制胜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