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花哄好孩子出来,刚好看见林知意母子俩从院子里飞奔出去的背影,她大声喊着留林知意母子俩在这儿吃晚饭的话,但林知意像没听见似的越走越远,王桂花皱眉小声嘀咕:“这孩子,难道是属兔子的吗?跑得像兔子一样快!”
王桂花摇摇头,转身走回堂屋。一进到屋内王桂花一眼就看见矮桌上闪闪发光的银子,王桂花面色不虞地瞪着李德清:“老头子,你哪里来的银子?你是不是背着我藏私房钱啦?”不等李德清回答,王桂花往李德清背上重重捶了两拳。
李德清没有防备,被王桂花捶得“哎哟”一声,嘴里发出几声“嘶嘶”的声音。
王桂花更恼:“你还装?你今年贵庚啊?不就打了你两拳,至于这个样子吗?”
李德清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眼神里全是委屈:“我不是!我没有!我是摔着了!”
王桂花狐疑地看了一眼李德清,就差在脸上写“我不相信”几个大字。但是看着李德清又不像说谎的样子,她决定自己寻找真相。
王桂花趁着李德清不注意,猛的一把掀开李德清的衣裳。李德清整个后背都露了出来,只见他的后背上是几条细细长长的泛红的擦痕,有的地方还破了点皮。王桂花心虚极了,她飞快把李德清的衣服放下来,然后在李德清的衣服上轻轻抚摸几下后说道:“老头子,你这是在哪儿弄的啊?”
李德清把自己怎么摔的原因一五一十地告诉王桂花,顺便解释了二十两银子的由来,说完一脸委屈的看着王桂花。王桂花却没注意到李德清的脸上求安慰的表情,她只注意到了林知意要建学堂,她满脸不赞成的对李德清说道:“老头子,你糊涂啊!你怎么能答应知意要盖学堂的要求呢?这可是二十两银子,不是二十文钱,你又不是不知道赚钱有多难,更何况知意和栎儿孤儿寡母的,挣钱更不容易!”
李德清把自己和林知意的对话告诉王桂花,无奈又无辜地说道:“你不是不知道知意是个主意正的人,更何况她都这样说了,那我拒绝的话还怎么说得出口啊?”
王桂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也接受了林知意出资建学堂这个事情。知意是个有主见的人,她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多半不会更改,更何况知意说的有道理,村子里有个学堂那是利大于弊。
王桂花捏住两枚银锭直发愁:“可是要是按照知意的要求来的话,二十两银子也不够建学堂啊?那差的那些怎么办?”
李德清抚摸着自己的山羊胡斩钉截铁地道:“够是肯定够的,只是这样一来就要得罪人了!”李德清说完话,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一副“山人自有妙计”的模样。
王桂花埋怨地看了他一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要磨磨蹭蹭的!”
李德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略显尴尬的笑容,接着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既然这学堂是为咱们村子所建,那么这学堂的地契自然无需花费钱财去购买。我明日会前往县城,亲自去拜访一下县令老爷,向他老人家说明情况,恳请他能划出一块合适的土地来作为学堂的用地。”
稍作停顿后,李德清继续说道:“其次呢,就是关于学堂的建造问题,既然知意已经出了钱,那村子里众人就该出力了。咱们村有五十几户人家,只要每户派出至少一个人来参与其中,人手就够了;我认真想了一下,如果这一次大家出力建学堂都不要工钱的话,省下来的工钱可以把学堂建的更大更好一些。都是为了咱们村子里的孩子,且乡里乡亲的,大家应该会理解的吧?”
王桂花不像李德清一样盲目自信,她担忧的说道:“但凡涉及到银钱的事,谁又说得准呢?不是所有人都像知意一样视金钱如粪土,还是把村里人都叫来商议一番再说吧。”
半个时辰后,陆陆续续有人来到李德清家里,又过了一刻钟,门口不再有新的人影出现。李德清站在堂屋门口,扫视了一眼屋内的人群,只见堂屋里人头攒动,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连站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人们或站或坐,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整个堂屋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汗味。
大家终于注意到村长出现在门口的身影,人群里顿时变得缄默起来。李德清一步一步从容的踏进堂屋,平静的说了一句:“我这次叫大家过来是商量建学堂的事情。”
这句话就像一滴水掉进油锅里一样,瞬间引发了轩然大波。原本安静的人群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突然变得异常喧闹和嘈杂。人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有的惊讶,有的兴奋,有的则是不可置信。李德清也不着急,慢慢等着人们平静下来。
大家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李德清,李德清清了清嗓子,说道:“林知意出资二十两,要在村里建一座学堂,不过想必大家也知道,二十两看似多,但建一座学堂还是不太够的,尤其是想要建一座比较好的学堂的话,那更是远远不够的。”
说到这里,李德清顿了一下,他扫视一眼众人,把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然后继续说道:“或许有人心里在想,那林知意怎么不多掏一点钱,钱再多一点的话就什么都解决了,我知道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但大家要知道,知意和咱们村里的村民非亲非故,只不过是知意念及大家曾经对她们母子俩的帮助,所以知意愿意出资二十两。”
人群中有几个人羞愧的低下头,有几个则是羞红了脸。李德清假装没看见,继续不紧不慢地道:“知意建学堂的初衷的确是为了让栎儿上学,但她完全可以把栎儿送去镇上或者县城里的学堂,这样不仅省钱省事还省心。但一想到村子里的孩子们没有学堂上学,知意实在是于心不忍,所以她决定拿出自己的全部积蓄在村里建学堂,只是为了让孩子们有可能会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听见村长说了这么一大堆,但众人还没听明白他到底要说什么,有急性子的终于忍不住问道:“村长,你到底想说什么?你直说就是。”
李德清不仅不恼,还很高兴有人打配合为他“抛砖引玉”,他微笑着道:“我是这样想的,既然建学堂是为了让村里所有的孩子都可以上学,那么每家每户都必须出至少一人参与建造学堂,不过因为银钱不够,所以这一次建造学堂的活计可能没有工钱……”
李德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人高声喊道:“我不同意!没有工钱的话我不干!我家现在又没有要上学的孩子!反正要出力建学堂可以,但是必须得有工钱!”
听见有人不同意,李德清略显惊讶,看来老婆子说得对,是自己想的太过简单。不过因为有之前王桂花说过的那番话,李德清心里早已做好了坏的打算,所以现在不至于束手无策。
李德清望向说话的人,毫无意外是人送外号“搅屎棍”的李平松。李平松年纪比他小几岁,是他隔了几房的堂弟,李平松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十七岁,小儿子十五岁,目前为止两个儿子都还没有成亲,且他们早已过了上学的年纪,所以李平松不同意也无可厚非。
李德清没有说话,一是为了给足大家思考的时间,二也是想要看看究竟有多少人有这种想法。
人群鸦雀无声,没有人出声附和李平松的话,李德清对此还是比较满意。虽然李德清心里门清肯定不止李平松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既然没有人说出来,他就当只有李平松有这样的想法。
李德清正要开口说话,但他的话还没得及出口,就有人开口替他反驳了,且这个反驳的人是李德清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的人。
只听角落里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三叔,您家现在的确没有孩子需要上学堂,可是你能保证你家永远没有孩子需要上学堂吗?”
李平松恼了,作为家里的当家人,他向来说一不二,现在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顶嘴,今天要是不把这声音压下去,以后自己的面子要往哪儿搁?所以哪怕他说得有道理,但李平松也绝不能接受。李平松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是谁在说话?要说话却不敢正大光明的说,只敢像那躲在臭水沟里的老鼠一样阴恻恻的吱吱叫,有本事你就站出来说话!”
人们纷纷回头,四处张望,试图找出那个说话的人。就在这时,人群骚动起来,只见人群从后往前让出了一条路,一个瘦黑瘦黑的男人从一群瘦黑瘦黑的男人当中走出来,只不过走出来的这个男人个头略高一些。
李平松看见走出来的人,心放回了肚子里,他扯了扯嘴角,又“哼”了一声:“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锯嘴葫芦啊,李山根,你说这话不就是因为你家那两个孩子正是上学的年纪吗?啧啧啧,为了你家那两个孩子,你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人都愿意开口说话了,看来你平常不是不爱说话,而是没有踩在你的痛脚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