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太多了,借到的桌椅板凳有限,所以不得不分成两轮入座吃饭,先到的就坐第一轮,第一轮坐满了就等下一轮。第一轮很快就吃完了,因为为了这一顿,很多人家早上都没吃早饭,毕竟在家捣鼓半天费时又费力,一顿操作下来只能吃清汤寡水的野菜糊糊,油是没有的,就更别想有肉了。干脆就不开火,不仅省事,还能给肚子留空间,中午就可以多吃点。
第一轮吃完的众人各回各家,有桌椅板凳以及碗筷在这的稍晚一点来取就行了。桌上残羹冷炙一点也没有,有的是吃得干干净净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碗碟筷子,帮忙的人麻利的收拾干净桌面,把碗碟筷子洗出来等会儿用。
第二轮饭菜很快上齐,众人入座,全场除了碗碟的碰撞声以外没有任何说话的声音,大家都在专心致志的吃着饭菜。筷子抡得都要舞出残影了,因为动作只要慢一点可就要少吃一块肉!林知意吃得微微冒了汗,她也很久没有吃过肉了,从胃里传出来的满足感席卷全身,浑身舒畅。
吃完饭,帮忙的人把桌椅板凳和碗筷归置好,卫生打扫干净,宴席剩下的饭菜和材料不多,帮忙的人分一分就可以回家休息了,这是大家没有明文规定但心知肚明的规矩。
下半晌的时候,院子里的东西已经被各家领回去了,来祝贺的亲朋好友也走了,都离得不近,得抓紧时间回家,不然天黑前就到不了家。剩下李德清一家人,林知意和栎儿留下又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后才回了家。
回到家,天还没完全黑下来,看着手里展开的户籍和地契,林知意仍不敢置信:自己这么快就实现了阶层跨越吗?一下子从一无所有变成有孩子有车子有房子,对了,还有票子,三哥三嫂送的红封还没有拆开呢!想到自己有孩子有车子有房子,林知意脸上露出了姨母笑,胸腔就要膨胀起来;随即想到车子是一个木推车,房子是两间茅草房,胸腔里那一股还没有膨胀起来的气又瘪了下去。
她把户籍和地契叠好,剪了一块麻布包起来,用支撑“床”的四块石头其中的一块压起来。这是家徒四壁的家里最安全的地方,她又不可能随时随地放在身上。她接着去把玩收到的其他礼物,大姐一家送的银簪,虽然样式简单,但闻着都是香的,一股金钱的味道扑面而来,林知意把银簪藏在她一开始穿越过来时身上穿的那一套打满补丁的衣服里面,这套衣服实在是太破旧了,洗干净了之后她没丢但也再没穿过。
林知意喊栎儿过来试衣服和鞋子,喊了两声栎儿都没有反应,林知意回头才发现栎儿捧着《三字经》看得津津有味。林知意疑惑:栎儿现在肯定是不识字的,至于看得那么专注吗?书上是不是有插图?她走上前去,从栎儿手里把书抽出来,随意翻了翻,一幅图都没有,全是密密麻麻的繁体字,看着那些小蝌蚪一样的繁体字,林知意脑袋开始晕了。
小的时候很多小朋友启蒙读物是《三字经》,但她不一样,她只学过课本上教的那几句“人之初,性本善...”,小得时候没有条件买课外书,她能获取知识的唯一途径就是课本,长大后她买得起《三字经》了,但也失了兴趣,所以她从来没有完整的读过《三字经》,更别说背。
把书放下,林知意给自己和栎儿换上新衣裳和鞋子,衣裳长短大小很合适,鞋子也很合脚;她打开两个红封,一个红封里是二十文钱,两个就是四十文钱,算是发了一笔小财;四弟送的弹弓她收起来了,栎儿那把她递给了栎儿,叮嘱栎儿不能对着人玩。
大嫂和二嫂怎么能精准的确定她和栎儿的尺码?从认亲那天到今天中间只间隔一天,是大嫂和二嫂连夜赶制出来的吗?户籍和地契,也是昨天一天办好的吗?还有四弟做的一大一小的弹弓,看来,这是一场一家人之间的双向奔赴!
翌日一早,吃过早饭,栎儿继续看他的《三字经》,杨春兰来找林知意了,为了不吵着栎儿,两人来到院子里说话。
杨春兰把竹筒递给林知意,林知意接过竹筒,往竹筒里面装上水,把盖盖上,拿着竹筒在手里翻来覆去的倒腾,竹筒里的水 一点也没有洒出来,林知意惊喜:“嫂子,山根哥的手艺真好,一点都不带洒的。”
杨春兰骄傲的笑道:“那可不,当初我就是看上他这手艺,再加上他人老实,不然我怎么会嫁给他。哎!你是不知道啊,他无父无母,又没有人帮衬,什么都要我们两个自己来做,特别是我生孩子坐月子的时候,他又要照顾我,又要照顾地里,还要照顾孩子,比我都累。”
林知意打趣道:“那你们怎么还生了五个孩子?少生一个就少辛苦一点嘛!”
杨春兰难得红了脸,小声的道:“那不是心疼他从小孤苦伶仃一个人长大,想着多生几个孩子陪陪他,孩子们长大了也可以相互帮衬,再说那不是怀上了吗?毕竟是一条生命,怀上了就生下来了。”
林知意点头表示认可:“嫂子说得对,以后孩子们长大了可以相互帮衬”。但其实她的心里并不认可这个想法,兄弟阋墙她见得多了,兄弟姐妹老死不相往来的也不少,生了六七个儿子却无人赡养母亲的也听过...不过,她尊重每个人的想法,只要不是重男轻女,为了生儿子结果一胎是女儿二胎是女儿三胎是女儿直到终于生了儿子才不生了,还美其名曰生弟弟是为了给姐姐们一个娘家,更甚者把女儿掐死、溺死、送人、卖掉,她都能理解。
杨春兰:“还说我呢?难道你不生啦?你再多生几个以后栎儿也有人帮衬啊!”
林知意一脸震惊:话题怎么就转到我身上了?生?我和谁生?
杨春兰见她好半天不接话:“你可别还装傻,虽然栎儿的爹不在了,但你还年轻,难道不嫁了?你这么的年轻漂亮,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媒婆登门了。”
林知意一脸疑惑:“嫂子,你怎么知道栎儿的爹不在了?我不记得我说过呀?”
林知意内心:栎儿爹,我只是嘴上暂时请你复活一下帮帮我,你可别当真哈!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女性,原本林知意是不相信鬼魂一说的,但她在上个世界明明已经身死,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来到一个陌生的时代,还换了一副身体,这由不得她不信,所以就彼此尊重一下吧!
杨春兰安慰的看着她:“你也别太难过了,从你大着肚子出现在村子里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了。你想想,什么样的打击能让你一个人大着肚子在外流浪啊?那肯定是孩子爹不在了呀,如果孩子爹在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可能流落在外的。我们也是怕你难过才没有在你面前提,但今天既然你提起了,我就得给你说清楚,你独自一个人把栎儿带那么大算是对得起他了,你不可能给他守一辈子呀!”
林知意内心:有点道理但又有些无语,一生爱脑补的吃瓜群众啊!
林知意脸上是憧憬的笑容:“嫂子,你误会了,栎儿的爹没有死呢!他只是出征打仗去了。我公婆不在了,他家又只有他一根独苗,所以我不想他去,我和他大吵一架之后他答应我不去,但我睡醒才发现他悄悄出征去了,我受不了他欺骗,再加上我日夜担心他才会疯癫的。之前我是忘记了,但我现在想起来了,前几日我给他去过信,他还不知道有了栎儿,他知道以后他一定会来找我和栎儿的!”
听见她这样说,天真的杨春兰相信了,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出征九死一生,没有谁会诅咒自己的相公,那必然是真实发生过的,知意才会说出来。
杨春兰一走,林知意脸上的笑容一下收了起来,她笑得脸都僵了,她一边打自己的嘴一边“呸呸呸”,试图把刚才说出口的话收回来。呸过之后,她还是不放心,双手合十,她也不知道这种事情归哪路神仙管,便朝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都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栎儿爹,你可千万别来找我和栎儿,今日提起你我是无心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但绝对不是我害死的。所以你放心去吧,我会帮你把栎儿抚养长大的,你千万别来沾我和栎儿的边!今日拿你出来当挡箭牌实在是无心之举,你想想我要是再嫁,再嫁之人对栎儿不好怎么办?这也不是你想看到的吧?所以你一定来理解我的吧?今日冒犯你了,我明日去镇上买纸钱回来烧给你,你在下面好好的,保佑我多赚点钱,我赚得越多,给你烧得就越多,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你不介意吧?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