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意看了一会儿一人一狗温馨又和谐的画面,但她终于是看不下去了。毕竟,天色已然不早了,阿大本就受了伤,赶路需要的时间肯定会比平常所需的时间要长。而且,到了村子里还需要将他们安顿下来,要做的事情可不少呢。
于是,林知意不得不出声打断道:“阿大,你听我说,我想让你们和我一起回去村子里。你别误会,我不是因为你们救了栎儿才有的想法,实际上,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有这个念头了。只是当时的我自顾不暇,只能养活我自己和栎儿,所以才一直没有说出口。今天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而且,你相信我,我现在已经有能力可以照顾好你们了。”
说完这话,林知意的目光落在阿大身上,眼中透露出一种真诚,还有一丝稳操胜券的自信。
阿大会拒绝?林知意压根没想过这种可能。虽然之前当她第一次询问孩子们是否愿意跟她一起回去时,孩子们并不曾立刻答应下来。但她以为他们是因为太过于担心阿大,一时没有心思考虑别的。而且,阿大还昏迷着,他们做不了主。毕竟,在她看来,如果能过上安稳的生活,谁会愿意去做乞丐呢?
周信再一次听到林知意说出这话,内心狂喜:不敢相信,难道我的目的这么简单就要达成了吗?那我之前做的那些算什么?画蛇添足吗?
阿大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笑容。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阿大开口说的却是一句拒绝的话:“林姐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们野惯了,还是喜欢自由自在、自给自足的生活,并不想过多的依赖他人。毕竟,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靠人不如靠己。”他的语气坚定而果断,似乎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说完,阿大转头看向其他孩子,问道:“你们说是不是?”其他孩子们纷纷点头附和,异口同声地说:“对啊对啊,大哥说得对!”
林知意完全没有料到阿大会如此干脆地拒绝,她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无言以对。就在这个时候,循着狗叫声过来查看情况的李德清到了,不仅如此,他还带领着一群拿着“武器”的汉子们。
林知意见状,心中暗自窃喜:哼,我虽然说不过你,但是总有人能治得了你。就让你见识一下村长的威力吧!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当着众人的面,光明正大地向李德清告了阿大一状。
孩子们:姐姐,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告状,这样真的好吗?而且我们还在这里呀!
林知意:我才不管,我只要能达成我的目的,才不管用的什么手段呢!
李德清听完林知意意有所指的话,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语重心长地对阿大说道:“小伙子啊,你这话可就不对啦。知意她呀,只是想让你们在村子里安顿下来,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并不是要把你们像动物一样圈养起来,限制你们的自由啊。而且你看看你,身上还受了伤,俗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现在正需要一个安稳的地方来养伤呢。再去乞讨的话,对你的伤势可不好啊。”
李德清顿了顿,接着说道:“再说了,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你的弟弟妹妹们考虑考虑吧。男孩子还好一些,可你这里面有两个女孩子啊,小的那个年纪还太小,咱们就先不说了。就说大的那个,可能再过几年就该嫁人啦。可她要是一直当乞丐,又怎么能找到一个好人家呢?”
“而且,小姑娘容貌不俗,随着年龄的增长,难保不会被某些心怀不轨之人相中。到那时,你们又该如何保护她呢?即便能够暂时护住她,护得住一时,还能护得住一世啊?”李德清的这一番话,犹如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在了阿大的心上。
阿大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小五,只见小五瞪大眼睛一脸茫然,显然还不明白情爱为何物。阿大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说小五,就连他自己也是一样的。尽管他比小五年长几岁,但在此之前,他从未考虑过这些。因为彼时对他们来说,填饱肚子才是唯一的头等大事。
但这位老伯所言极是,女子终究不比男子,女子始终是要嫁人的。阿大意识到,自己不能因为那看不见也摸不着的脸面,而耽误两位妹妹日后的幸福。
然而,李德清压根不打算给阿大开口说话的机会,他紧接着又说出了一个让阿大无法拒绝的理由:“最重要的是,咱们村里正在修建学堂。如果你们成为了李家村的村民,无论男女,都可以免费在学堂里念书。想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上过学堂的,和没有上过学堂的人之间的差别吧?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如果说之前提到小五以后的婚嫁问题时,他只是稍微有些松动的话,那么当李德清说出“无论男女,都可以免费上学堂”这句话时,阿大狠狠地心动了。阿大心里很清楚,即使不为自己考虑,他也必须要为弟弟妹妹们着想!
他们十五个兄弟姐妹当中,就属小六最聪慧。倘若小六能有机会可以去学堂里识字念书,那对他来说,这绝对是改变命运的绝佳契机啊!
阿大的内心十分纠结,他非常想立刻就答应下来,但由于他刚刚才果断地拒绝了林知意,所以现在他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林知意没有错过阿大脸上纠结犹豫又交织着心动与后悔的神色,于是,她眼珠子一转,便趁热打铁将那番话又重复了一遍,而且语气更加诚恳、坚定。
果然,阿大顺着林知意递过来的台阶走了下去。
“老伯说得对,的确是我曲解了林姐姐的好意。”阿大的声音略微低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既然这样,那以后就麻烦林姐姐了。”
说完,阿大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急忙补充道说:“林姐姐,你放心,我们不会吃白食的。我会干活的,不管是种地,还是放牛,我都会做的。”
其他孩子见大哥表态,也纷纷开口附和,七嘴八舌地说道自己能干的活。
林知意频频点头,一脸“好说好说”的神情。实则,她内心正在疯狂地吐槽着:“种地?放牛?不好意思,我可没有地给你们种,也没有牛给你们放。”
目的达成,林知意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将阿大一行人暂时托付给李德清照看后,便满心欢喜地去迎接正往这边赶来的栎儿。李德清则留下来分派人手,除了受伤的阿大需要人帮忙照顾外,其他人都能够自行赶路。于是,李德清打算将汉子们分成两队,一队负责押送那两个货郎去官府报官,另一队则负责护送林知意等人返回村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周信却突然附耳到李德清身旁,对着他低声耳语了几句。李德清点了点头,两人就走到一旁,借一步说话去了。也不知道周信说了什么,李德清的面色很是凝重,当然,周信的表情也同样严肃。
过了一会儿,李德清回到众人面前,他的脸上仍然挂着些许忧虑。众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和那个大胡子到底谈了些什么,不过,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询问。
李德清并没有瞒着大家,而是有选择地将他的决定告诉了大家:“我决定将这两个货郎交给周信,由周信帮我们送到县衙去。毕竟,和官府打交道可算不上是一件好事情。而且,已经耽误了半天时间了,还是修建学堂更为重要一些,我们争取早一点将学堂建好,孩子们有了去处,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村民们自然是无条件支持村长的决定,于是,一行人就张罗着,准备打道回村。
周信原本打算亲自护送小主子一行人前往林知意家中,然而,以林知意的聪慧,他怕自己做得多了,反而会将他们之间非比寻常的关系暴露出来。毕竟,他们这一行人众多,要将一个肋骨断裂的小乞丐安全送回林家,可谓是轻而易举,实在没有必要让他多此一举。而且,以他对林知意的了解,她既然已经许下承诺,就必定会信守诺言。
如此一来,压在周信心头那块沉甸甸的巨石终于被挪开,他顿感如释重负,心情也随之豁然开朗。此刻,他觉得天空似乎都比以往更加湛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香甜气息。即便是在如此燥热的天气里,他却感到浑身舒爽无比。
尽管身体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但周信的大脑却并未停止运转。他暗自思忖着,万一林知意询问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应该如何巧妙地应对。果然不出所料,他才想好借口,林知意就状似不经意般随口问道:“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周信心里顿时警铃大作,看吧,来了来了,该来的始终还是会来!他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紧紧捂住嘴巴,然后轻轻咳嗽一声,用来掩饰他自己的不自在。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尽量保持平静:“是这样的,前几天有人带了一些天麻来店里卖,那天麻的品相相当不错,而且还是经过炮制的。”
他稍稍停顿一下,接着说道,“价格自然就不便宜啦。你也知道,周记医馆的药材本来就比其他地方便宜一些,所以利润空间也不大。我虽然是个大夫,但说到底也是个商人嘛,我当然想多挣点钱啊!所以我就盘算着,今天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亲自去那个村子里收购天麻,这样一来,成本就能降低不少,能省下不少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