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掌柜的话,高进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的心头爬上密密麻麻地恐惧。每一次得到银子时,他心中都充满了喜悦和满足,但他从未想过这些银子可能会给他带来如此大的麻烦。高进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出各种可怕的场景,他越想越害怕,仿佛那些危险已经近在咫尺。
高进站起身来,脚步有些踉跄,他喃喃自语道:“对,掌柜您说得对,我得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能让他们找到……”他颤抖的声音中透露出无法掩饰的恐慌。高进踉跄几步后冲进后院,他要赶紧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然后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藏起来。
掌柜的看着高进远去的背影,心中也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掌柜的叹了口气,希望高进能够平安无事,更希望经此一事,他能吃一堑,长一智。
没过多久,高进便背着一个包袱急匆匆从后门走了出来。他低着头,不敢与三人对视,甚至用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脸,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不那么狼狈,能保留自己最后一丝的尊严。然而,就在他快要踏出店门的时候,掌柜的却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高进顿住脚步,但他没有转身,遮住脸颊的那只手也没有放下来。高进心里在犹豫,究竟是要这样不管不顾的一走了之,还是诚恳道歉之后再告别。终于,高进做出了决定,不管转身过后迎来的是奚落还是嘲笑,自己都得坦然接受,因为这是自己做错事的代价。他缓缓地转过身来,遮住脸颊的手也慢慢地放了下来。
就在这时,掌柜的快步走到高进面前,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递给高进,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别的话我就不说了,这是你这个月的工钱,快拿着吧,权当做盘缠了,路上小心些,保重。”
听到这话,已经净过面的高进双眼通红,他的脸上不知何时悄然滑落两行清泪。只是这泪水不再是之前的逢场作戏,而是他内心深处真实情感的流露。
他缓缓地伸出手,接过掌柜手里沉甸甸的钱袋。然后,毫无预兆地,高进突然双膝跪地,发出“扑通”一声闷响。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尤其是掌柜的,他立刻懂了高进此举的意图,急忙上前想要将高进扶起。
然而,高进却执意不肯起身。他低着头,一只手紧紧地握着钱袋,另一只手放在地上,一言不发,默默地对着掌柜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才在掌柜的搀扶下,顺势站起身来。
磕完头,高进一言不发,沉默着朝门口走去,只是,在他就要跨出店门的时候,他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掌柜和其他几个人,眼神中有不舍,有懊悔,也有悔恨。最后,高进一狠心,转身快步离去了,只留下了一个略显落寞的背影。
其余的几个人,则站在原地,望着高进渐行渐远的身影,他们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三人都是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朱笛急匆匆地赶回店里,回到店里,只看见掌柜站在柜台后面,正和陈远、陆映低声交谈着什么。朱笛下意识地问道:“掌柜的,怎么只有你们三个在啊?高进呢?”话音刚落,朱笛突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因为他已经反应过来高进为什么不在了。
朱笛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紧紧握着拳头,用尽全力砸向柜台。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整个柜台都跟着颤抖了一下,而他的手也因为这猛烈的撞击而变得通红。然而,朱笛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嘴里喃喃自语道:“是他?怎么会是他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林知意和栎儿到达镇上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杨春兰和桃儿刚刚送走最后一个顾客,只见母女俩手脚麻利地正在收拾摊子。林知意便没上前去,干脆站在原地等待杨春兰母女俩。
没一会儿功夫,杨春兰就收拾好摊子,推上推车走过来了。没走几步,桃儿第一个看见了林知意母子俩,她对着林知意挥了挥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转过头,对着杨春兰说了几句话。杨春兰原本低着头,正专心致志地推着车,听到桃儿的话,她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由惊讶瞬间转为肉眼可见的惊喜。杨春兰推着推车快走几步,很快就来到林知意的面前。
“知意,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早啊?”杨春兰满脸笑容地问道,声音中透露出难以掩饰地惊喜,“我还以为我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呢。”
林知意嘴角微扬,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大言不惭地回答道:“春兰姐,这么热的天,当然要来上一碗冰凉爽口的凉粉啦!再加上卖凉粉的又是个有点姿色的小娘子,那生意想不好都难啊!”
听到林知意的话,杨春兰愣住了,她略微睁大的双眼,表明她内心的惊讶,她心中暗自思忖:“这还是我第一次从一个女子的口中听到如此直白的自夸之词呢!不过别说,还挺有意思的,至少比从男人口中听到顺耳多了。”
过了好一会儿,杨春兰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她白了一眼林知意,随即脸上浮现出一抹宠溺的笑容,她嗔怪地对着林知意说道:“好啊你,真是个臭美的家伙,我明明说的是生意好呢,结果你还拐弯抹角地自夸起来了,果然什么时候都不忘记夸你自己!”然而,或许杨春兰话里多少带着些许责备,但这话听在林知意的耳中却更多的是一种调侃和戏谑。
杨春兰故意板起脸,佯装生气地继续说道:“听你话的意思,难不成我的凉粉卖得慢是因为我没有姿色咯?”说完这话,杨春兰压住想要拼命往上扬地嘴角,故意面无表情地盯着林知意,做出一副“你要是不解释个清楚我和你没完”的样子。然而,她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一丝笑意还是出卖了她,很显然她并不是真的生气,而是在与林知意开玩笑。
林知意把杨春兰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她的眼睛在眼眶里“咕噜噜”转了一圈。然后她嘴角微扬,流露出一丝狡黠的坏笑,故意摆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细声细气地在杨春兰耳边轻声说道:“春兰姐,你这话说得,可真是让我为难啊!你有没有姿色,我又怎么知道呢?这事儿啊,还得姐夫最清楚呀!你说是不是啊?要不你还是回家问问姐夫吧?”话音刚落,林知意突然发出一阵悦耳的“哈哈”声,然后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轻盈地推着手里的推车向前跑去。
也不知道是林知意呼出的热气太烫,还是杨春兰想到了什么,她的的耳根子肉眼可见地变红了。慌乱中,杨春兰佯装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用来掩饰她的羞赧和不自在。只听她娇嗔地喊道:“好啊你,你都是当娘的人了,居然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杨春兰一边说话,一边作势就要去教训林知意。
两人就这样你追我赶、嬉笑打闹了一阵,空气中弥漫着欢快的氛围。桃儿和栎儿笑着对视一眼,两人也不掺和,远远地缀在后面。
过了一会儿,林知意和杨春兰打闹够了,气喘吁吁的林知意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略显严肃的神情。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对杨春兰说:“春兰姐,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明天,可能是我们最后一天卖凉粉了。”
杨春兰听后,脸上的笑容瞬间被满脸的疑惑和不解取代。她急忙问道:“为什么啊?知意,这凉粉卖得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就不卖了呢?”
林知意见状,便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杨春兰。
听完林知意的话,杨春兰的脸上染上了些许焦急,不过她还是满怀希望地说道:“知意,就算有人把钱记的豌豆全部买光了,我们也不用太担心啊,毕竟镇上和县城又不是只有这一家粮铺,我们还可以去别的粮铺买啊!而且,别人卖别人的,我们卖我们的,就算有些许影响,也不至于到我们一份凉粉都卖不出去吧?”
然而,林知意并没有被杨春兰的话安抚道,她紧皱眉头,一脸凝重地分析道:“春兰姐,事情恐怕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只怕别的粮铺里的豌豆也没了。你还记得之前在镇上卖凉粉的那几家吗?就是摆在我们对面和旁边那三家,我觉得今天这波人肯定和他们脱不了关系!你再仔细想想,如果他们要是单纯地只想卖凉粉的话,怎么可能在掌柜明确说了豌豆有人已经交了定金的情况下,还非要以强硬的手段把所有的豌豆都买走?”
杨春兰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忧心忡忡地说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啊?知意,我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就这样放弃的话,我是真的好不甘心。毕竟每日我和桃儿能挣四十文钱,一个月下来就是一两多银子呢,要是卖一年凉粉的话就有十二两了,说出来我也不怕你笑话,这比我们之前四五年挣的银子都多,所以,我怎么舍得就这样放弃啊!”
林知意轻声细语地安慰着杨春兰:“春兰姐,你也别太担心,银子是挣不完的。就算没有了凉粉生意,但我还有别的主意啊。不过,等明天卖完凉粉,我想先歇息一阵子,再开始新的生意。毕竟这一段时间我们真的是太辛苦了,就当是给我们放个假吧。不过,在休息之前,我们得投桃报李地给他们回礼呢!我估计了一下,他们今日把豌豆买回去后,就算他们人手足够,能连夜把豌豆磨出来,可是晒淀粉也需要时间,所以至少也得明天下午他们才能准备好。也就是说,明天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啦!春兰姐,明日你就这样做……”
林知意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生怕隔墙有耳似的,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向杨春兰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很快,就连一丝声音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