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东的视线死死钉在那道细微痕迹上。王瞎子的嘶吼穿透耳膜:“那是封印节点!当年赫连山用命封进去的!”血光中,虚影的脚部与暗红鼓皮交接处,一圈极淡的银白色纹路若隐若现,形状扭曲,如同强行闭合的伤口。 “祖父……”赫东的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撕裂般的剧痛和虚影冰冷意念的冲击几乎将他撕碎。他强迫自己忽略身体濒临崩溃的信号,全部心神凝聚于那一点微弱的银光。祖父的守护意志——沉静、决绝、以身为祭的信念——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用你的血!引动它!”王瞎子咳着血沫,指甲抠进地面,“那是你爷爷的印记!只有他的血脉能唤醒!” 赫东猛地吸气,不再试图抵抗腕上锁链的血色纹路。他主动催动残存的生命力,引导着奔涌的血液,不再漫无目的地滋养整个鼓身,而是强行扭转流向,如同外科医生精准结扎血管,将那股灼热粘稠的生命之流,狠狠撞向虚影脚部那圈银白印记! “呃啊!”更剧烈的反噬瞬间袭来。虚影两点幽光大盛,凶戾的意念尖啸着冲入赫东脑海,幻象丛生——不再是祖父击鼓,而是七个扭曲的萨满围着垂死的赫连山狂舞,黑雾如毒蛇钻入祖父七窍!同时,他手腕上锁链纹路骤然收紧,伊藤健的青铜罗盘虚影在血色中疯狂旋转,暗金符文爆发出强大的吸力,要将他最后的心神连同血液一起抽干! “赫东!撑住!”程三喜带着哭腔的嘶喊带着绝望,“它要吞了你!” 赫东的身体剧烈颤抖,视线模糊,汗水混着血水淌进眼睛。银白印记在血流的冲击下,只是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随即又被更浓的血光和幽暗覆盖。虚影的意念带着嘲弄,冰冷地碾压着他的意识防线。祖父的意志影像在疯狂的冲击下摇摇欲坠,如同风中残烛。 “不够……光靠血不够……”赫东的思维在剧痛中艰难运转。医学生的本能让他意识到关键缺失——能量节点需要正确的“钥匙”。祖父的守护意志是引子,血脉是通道,但激活封印,需要萨满沟通天地的核心力量!那力量,他曾短暂地在万人坑前感受过,在神鼓沉浑的余音里捕捉到一丝轨迹。 他猛地低头,看向左手腕。祖父留下的鹿骨手串紧贴皮肤,传来一丝微弱却顽固的凉意。每一次心跳,都让那凉意清晰一分。这不是装饰!赫东福至心灵。萨满的法器!沟通的媒介! 没有时间犹豫。赫东用尽最后力气,将凝聚着祖父守护意志的全部心神,连同自己残存的、对生的渴望,毫无保留地灌注进手腕的鹿骨手串!他不再试图“模拟”祖父的状态,而是成为那状态本身——他就是那个站在万人坑前,背负着血债与守护责任的萨满! 嗡! 鹿骨手串骤然变得滚烫!九颗灰白色的骨珠内部,仿佛有沉睡的雷光被唤醒,瞬间亮起刺目的白光!这光芒并不浩大,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沉静如山的意志,如同黑夜中骤然点亮的灯塔! 白光顺着赫东的手臂,如同奔腾的电流,逆着血色锁链的纹路,狠狠撞向镇魂鼓!目标精准无比——虚影脚部那圈银白封印节点! 嗤啦!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上寒冰!刺耳的声音撕裂空气。血光与幽光交织的核心,爆开一团银白与暗红激烈对抗的电弧!那两点锁定赫东的幽光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虚影融入鼓皮的部分猛烈扭曲,发出无声却撼动灵魂的尖啸!它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来自血脉传承的真正萨满之力! 封印节点处的银白纹路,在白光的灌注下,如同干涸的河床迎来了源头活水,瞬间变得清晰、明亮!一道道繁复古老的符文从节点中心蔓延开来,银光流淌,带着赫连山特有的、沉稳厚重的气息,开始顽强地侵蚀、覆盖虚影脚部与鼓皮融合的边缘! “成了!”王瞎子浑浊的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压住它!别让它挣脱!” 虚影彻底狂暴!两点幽光几乎化为实质的黑洞,更恐怖的精神风暴席卷而出,不再是单纯的冲击,而是裹挟着滔天的怨毒和毁灭意志,要将赫东连同那该死的银光一起碾成齑粉!同时,鼓身上伊藤健的青铜罗盘虚影也光芒大盛,暗金符文疯狂闪烁,血色锁链骤然收紧到极限,赫东的手腕传来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鲜血如泉涌出! “啊——!”赫东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七窍都渗出血丝。身体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意识在毁灭风暴中飘摇。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崩裂,满嘴腥甜。祖父的意志影像在他意识深处从未如此清晰——不是幻境中的虚弱,而是那个顶天立地,在万人坑前击出最后一鼓,将自身意志烙印在圣物上的大萨满! “守!”赫东在灵魂深处咆哮。他不再防守,而是将鹿骨手串传来的所有白光,连同自己燃烧的生命力,化作一柄无形的意志之矛,以祖父的守护信念为锋锐,狠狠刺向那两点幽光! 轰! 无形的碰撞在精神层面炸开。赫东眼前彻底被白光和黑暗占据,意识仿佛被抛入沸腾的旋涡。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所有感知,只剩下那股一往无前的决绝意志,死死钉在封印节点之上,与那来自七十年前的凶煞意念进行着最残酷的角力。 时间失去了意义。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噗! 一声沉闷的撕裂声响起。不是来自赫东的身体,而是来自那镇魂鼓! 血光核心处,虚影脚部与鼓皮融合的边缘,那圈被银光彻底点亮的封印节点猛地向内一缩!一道细微却无比清晰的裂痕,沿着虚影脚踝处蔓延开来!如同精美的瓷器被敲开了一道缝!虽然极其细小,但裂缝边缘流淌的,不再是污浊的血光和黑雾,而是纯净的、带着赫连山气息的银白流光! 虚影发出无声的、惊天动地的惨嚎!两点幽光剧烈明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和一丝……恐惧!它融入鼓皮的部分开始变得不稳定,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剧烈地闪烁、扭曲! 禁锢赫东心脏的冰冷力量骤然一松!那疯狂涌入的毁灭意念如同退潮般急速消退! “哇!”赫东身体一软,再也支撑不住,重重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呕出,眼前阵阵发黑,濒死的虚弱感潮水般涌来。手腕上,血色锁链纹路的光芒黯淡下去,伊藤健的青铜罗盘虚影剧烈闪烁了几下,不甘地隐没。鹿骨手串的白光也瞬间熄灭,骨珠变得灰暗无光,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赫东!”程三喜连滚爬爬地扑过来,手忙脚乱地按住他手腕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活…活着!你还活着!” 王瞎子挣扎着爬到近前,枯槁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镇魂鼓。血光依旧翻涌,那萨满虚影依旧存在,但它的下半身,尤其是脚踝处那道被银光环绕的细小裂痕,却异常醒目。虚影扭曲着,两点幽光死死盯着那道裂痕,充满了暴戾和一种被亵渎的狂怒。它暂时无法再对赫东发动夺舍,但封印节点只是被激活、撕开了一道口子,远未被彻底破除。 “节点…活了…”王瞎子喘着粗气,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眼底却藏着更深的忧虑,“但这点口子…不够…远远不够…它还在鼓里…”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虚影脚踝那道银边裂痕,仿佛透过它看到了更深处,“这封印连着地脉…连着长白山…那地方…才是锁死它的关键…” 赫东虚弱地抬起头,视线模糊地看向那道微小的裂痕,以及裂痕深处隐隐透出的、比鼓皮血色更加幽邃的黑暗。祖父的意志碎片似乎还在血脉中滴回,带着指向远方的沉重呼唤。长白山秘境…那才是祖父用生命守护,也是敌人最终觊觎的根源。手腕的伤口传来钻心的痛,程三喜压在上面的手在抖。镇魂鼓上,虚影的幽光如同毒蛇,冰冷地锁定了那道裂痕,也锁定了虚弱的赫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