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东的指尖悬在青铜残片上方半寸。掌心的暗金烙印烧得他神经抽搐,每一次搏动都像有滚烫的铁丝在皮肉里搅动。深渊裂口深处,铁链刮擦岩石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穿耳膜。浓稠的黑暗里,某种巨大的东西在蠕动,半张布满深色鳞片的巨口轮廓在翻腾的墨色中若隐若现,恶臭几乎凝成实体,裹着冰冷的恶意兜头压下。 “东子!回来!那东西要上来了!”程三喜的哭喊撕心裂肺,他死死扒着岩石边缘,手指抠得发白,身体抖得像风里的枯叶。 赫东没动。他的目光死死盯在眼前悬浮的青铜残片上。那些冰冷、繁复的符文线条,在深渊涌动的黑暗和洞窟顶血网的红光映照下,竟流转着一层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光。这微光……赫东的瞳孔猛地收缩。这微光的频率,和他左手腕上那串祖父留下的鹿骨手串内部渗出的血色纹路,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共振!手串紧贴皮肤的地方传来一阵阵同步的、带着暖意的脉动,与掌心烙印的灼痛截然不同。 触碰它!一个念头在烙印的剧痛和深渊的威逼下疯狂滋长。烙印在渴望接触那符文!也许这残片上的力量,能像钥匙一样,锁住体内乱窜的邪气?或者……能重新压制住深渊里那个正爬出来的东西?这念头带着致命的诱惑力,压过了恐惧。不碰,烙印和体内邪气迟早会要了他的命,或者在那邪物爬出来前就把他变成怪物。碰了,可能瞬间被残片里更恐怖的力量吞噬,也可能立刻成为邪物的祭品。 “三喜!”赫东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血沫,“这符文……和我爷爷的手串……它们在共鸣!” “啥?手串?”程三喜一愣,随即更急,“东子!祖宗!这时候还管什么手串不手串!那是要命的东西!快跑啊!再晚就真成那东西的点心了!”他看着赫东非但不退,反而绷紧了身体,指尖又向那冰冷的青铜探近了一分,急得几乎要跳起来,“你他妈被那烙印烧糊涂了?!那是邪门的玩意儿!沾不得!” 跑?赫东盯着深渊裂口里翻腾的黑暗和那张越来越清晰的巨口轮廓,又低头看看自己右手上那滚烫跳动、与深渊气息死死纠缠的烙印。跑得掉吗?这烙印就像一根无形的锁链,把他和这深渊,和那正在苏醒的恐怖存在,紧紧捆在了一起。伊藤健的罗盘,断裂的青铜锁链,同样的符文……这一切绝非偶然!唯一的生路,或许真在这残片上!必须赌一把! “跑不了!”赫东猛地低吼,额头青筋暴起。他牙关紧咬,口腔里弥漫开鹿骨手串被牙齿硌出的淡淡腥气。剧痛让他混沌的意识猛地一清。他右手死死攥着那根滚烫的银针,那针上的邪异力量此刻成了对抗深渊意志的唯一屏障。左手则猛地发力撑住地面,全身肌肉贲张,抵抗着那几乎要将人碾碎的无形重压,身体前倾,不顾一切地朝着那块离他最近的、悬浮的青铜锁链残片撞去! “赫东——!”程三喜绝望的嘶喊被深渊中骤然爆发的、山崩地裂般的岩石碎裂声彻底吞没。 指尖距离冰冷的青铜符文,只剩毫厘。烙印的灼热感飙升到顶点,仿佛要将他整个手掌点燃。与此同时,手腕上的鹿骨手串猛地一烫,内部的血色纹路以前所未有的亮度亮起,与青铜残片上的符文微光激烈呼应,形成一种奇异的、对抗又吸引的力场。深渊中的巨口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张开,一股更阴寒、更粘稠的吸力席卷而出,裹向赫东的身体。 是烙印和符文残片的力量吸引着深渊邪物?还是手串的血脉之力在抗拒?生路与死路,掌控与毁灭的界限,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模糊。赫东的瞳孔里只剩下那片流转着微光的冰冷符文,深渊的咆哮、锁链的哀鸣、程三喜的哭喊、手串的脉动……所有声音汇成一片轰鸣的潮水,冲击着他的理智。他的指尖,带着掌心跳跃的烙印和手腕上滚烫的手串,悬停在青铜符文的冰冷表面之上,微微颤抖着,向前探去—— 就在指腹即将触碰到那古老纹路的瞬间,深渊裂口中猛地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大的金属绷断声!